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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二級演員、梅州市客家山歌傳承保護中心青年演員潘錫嶽:

方寸小舞臺演繹大人生

平日裏採訪潘錫嶽,看到的是化了妝、穿着演出服的他。頭一回見他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一條破洞牛仔褲讓人產生了反差感。直到看到桌子上一摞摞的劇本,才反應過來,他就是那位在舞臺上傳承發揚客家山歌劇的男一號。

潘錫嶽在大型客家山歌音樂劇《林風眠》中飾演林風眠。(受訪者供圖)

做一件事,唱一生戲。潘錫嶽入行14年來,從跑龍套到羣演,再到男一號,一步一個腳印、一臺一個角色,用潘錫嶽的話來講,“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在他心裏,角色不分大小,傳承和創新纔是可貴。

這是一個關於傳承的故事:潘錫嶽出生在文藝世家,他的媽媽與小姨用心演繹數十載,生動詮釋着對傳統戲劇的堅守。長輩的言傳身教,讓他耳濡目染,潘錫嶽打小就在劇院裏長大,從小就愛上表演。數十年的演藝生涯中,潘錫嶽好戲不斷。如今,9歲的女兒潘可依也跟隨他的步伐,走上了舞臺……

因戲而生▶▷

生於文藝世家從小看媽媽的戲長大

走進潘錫嶽的辦公室,已經連續排練3個月大戲的他,在等待記者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着了。見到記者時還睡眼惺忪,可當聊起演戲,他立馬精神抖擻,打開了話匣子。

潘錫嶽與客家山歌劇結緣還得從廣東漢劇說起,那是他爺爺輩的事了。

“我爺爺是漢劇院的大廚,我媽媽是漢劇院的演員。因爲爺爺的關係,我爸爸和媽媽就這樣相識了,後面就有了我。”潘錫嶽說,他從小在戲院裏長大,耳邊總是充斥着唱戲的聲音,對演戲有着特殊情感。

潘錫嶽的媽媽是上世紀80年代廣東漢劇院五朵金花之一的鄒勇,他的小姨則是山歌劇演員,可以說,潘錫嶽生於文藝世家。

小時候的潘錫嶽,成爲了同學們羨慕的對象。

在那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看戲是唯一的娛樂活動,潘錫嶽幾乎每天都能看戲,偶爾還能上臺當個小羣演。“我媽媽那時候演戲,要到鄉下去,有時一去就一兩個月。寒暑假我就跟着去,那時不覺得辛苦,就是好玩。”潘錫嶽說,長大後才知道演戲的苦。

不出意料,潘錫嶽考入了梅州市藝術學校,專業是漢劇。“那時候考藝校很難,真的是百裏挑一。從海選到面試再到複試,幾百號人裏挑選出十幾個人。”潘錫嶽回憶時忍俊不禁,當年班上只有他一個男生,被戲稱爲“七星伴月”。

出乎意外的是,潘錫嶽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高速公路收費站當一名收費員。原來,一心想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潘錫嶽,得知高速公路公司招收藝術人才,便報名參考。憑藉紮實的基本功,潘錫嶽順利入選。

沒想到的是,“藝術人才”只有在公司舉行大活動或聯歡時纔派上用場,平日裏就是當一名收費員,就這樣潘錫嶽在收費窗前一坐便是3年。

事實上,潘錫嶽骨子裏有着一份對演戲的執着和熱情。3年後,一位前輩找到他,叫他到梅州市山歌劇團(梅州市客家山歌傳承保護中心前身)當演員。潘錫嶽猶豫了,擔心專業不對口難於勝任,在這位前輩和媽媽的鼓勵下,潘錫嶽入行了。

“這位前輩就是國家一級演員楊秀微,她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是我演藝路上很重要的一位伯樂。”潘錫嶽說,從此他開啓了演繹人生。

當記者問起,走上了一條新的演藝之路有何感受?“工資從3000多元一下子降到了800元。”潘錫嶽幽默地說。但聽到他那厚實的嗓音中帶着沙啞,可以想象這條路並不簡單。

入戲癡迷▶▷

做夢都在背臺詞獨挑大樑成男一號

剛剛還是年輕氣盛的20歲小夥子,身子一縮,聲音沉下來,又變成腰彎背駝、步履蹣跚的90歲老爺爺,一顰一笑間完成了角色轉換。11月28日晚,備受矚目的大型客家山歌音樂劇《林風眠》上演,潘錫嶽飾演林風眠,專業的扮相、優美的唱腔、精彩的演繹贏得臺下陣陣掌聲,真情實感的表演更令臺下觀衆動容落淚。

《林風眠》這部劇,讓潘錫嶽又收穫了一批粉絲,再次刷屏朋友圈。起初不少觀衆擔心,像林風眠這樣一位畫壇巨匠,在美術界有着舉足輕重的人物,這部劇能否演好?

“我不是潘錫嶽,我就是林風眠。”正是有這樣的心態,當觀衆看完演出,紛紛爲潘錫嶽豎起大拇指,稱讚他演得出神入化,演繹出林風眠傳奇的一生。

讚譽的背後,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真實寫照。

時間回到2006年,潘錫嶽剛進入梅州市山歌劇團。一開始只是跑龍套,但對於潘錫嶽來說,無論角色大小他都認真對待。“羣演是很重要的,紅花也需綠葉襯托,演好一部劇就像4個人抬轎子,少一個人都不行。”潘錫嶽說。

因爲專業不對口,潘錫嶽比其他人花更多的時間來練習。他說,雖說藝術是相通的,但漢劇的表情、動作以及發聲、唱腔都與山歌劇有着很大區別。爲此,他經常利用休息的時間找專業老師進行輔導,多聽、多看前輩們的表演和聽取他們的建議,努力成爲一名真正的山歌劇演員。

一個決定,就是一個轉折。潘錫嶽的轉折始於他的處女作《桃花雨》。

“有一天編劇林文祥老師說,我們要演新戲《桃花雨》,你來演男主角。”潘錫嶽回憶當起的情形說,“老師在說笑吧?我能演主角?”編劇和導演的肯定堅定了潘錫嶽的信心。2007年,潘錫嶽被選爲《桃花雨》的男主角,第一次擔任男主角,潘錫嶽付出更多的努力,一舉拿下廣東省藝術節的金獎。

潘錫嶽的成功並非偶然。

爲了演好每一個角色,完整呈現劇中人物形象及演唱技巧,潘錫嶽日夜練習,就連上廁所的時間也不放過。潘錫嶽說,有時候就像入魔了一樣,滿腦子都是劇本。在舞臺排練時唱,回家路上也哼,在家更是不放過,除了睡覺,只要嘴閒着,洗澡上廁所他都唱。“做夢都在背臺詞,有時候夢到演出出現失誤,經常被驚醒。”他說。

從跑龍套到羣演,再到獨挑大樑成爲男一號,潘錫嶽認爲他只是運氣好,遇到了伯樂楊秀微、林文祥等前輩。實際上,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潘錫嶽的努力讓每一個人看在眼裏。入行至今演繹了11部大劇,每一部劇都獲得好評,斬獲多個大獎,個人獎項也有10多個。

爲戲傳承▶▷

父女同臺演繹祖孫三代愛上演戲

臺下的艱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有體會。問起潘錫嶽,有沒有想過放棄,他坦言“有過”。

2013年,潘錫嶽被選送到中國戲曲學院進修。在北京的兩年,給了潘錫嶽不少誘惑,“當我想到前輩們器重我、培養我,我實在不應該半途而廢。”

兩年後回到梅州,眼前的一幕更加堅定了潘錫嶽留在劇團的決心。

梅州市山歌劇團遇上了體制改革,一大批骨幹人員提前退休,平日裏熙熙攘攘的劇團一下子安靜了。“前輩們退休了,我一下子從小演員變成了老演員,肩上的擔子重了。”那一刻,潘錫嶽決定帶着前輩們的囑託,把山歌劇傳承好。

傳承這條路並不好走,潘錫嶽發現,幾十年過去了,臺下的觀衆還是父母那個年代的觀衆,而且越來越老、越來越少。

“朋友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是山歌劇演員。他們就笑話我,‘山歌不是老人家在涼亭裏唱的嗎?’”凡是對潘錫嶽說過這些話的朋友,都被他拉到劇場來看演出,“我一定要帶你感受什麼叫山歌劇!”只是,這麼做的範圍畢竟有限。

傳統不守舊,創新不離根,秉承着這一理念,梅州市客家山歌傳承保護中心開始在傳承的基礎上創新。“傳統戲曲在不離本質的基礎上,應該在唱腔、表演、編劇、舞美上進行創新,走進年輕人的心裏。”潘錫嶽說,從《血色三河》到《林風眠》,他們做了有益的探索,取得了一定成效。

近年來,潘錫嶽看到臺下的觀衆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多,就連他9歲的女兒也愛上了山歌劇。

“還記得《林風眠》這部劇裏的童年林風眠扮演者嗎?就是我的女兒潘可依演的。”潘錫嶽說,女兒的每一場戲他都在側臺關注,比他自己表演還緊張。

當童年林風眠喊出那句“阿姆”,潘錫嶽看到女兒眼眶溼潤了,“當你感動了自己,自然會感動臺下的觀衆,我認爲我的女兒演得比我好。”

對於是否讓女兒走演員這條路,潘錫嶽表示看她自己的選擇,“我還是堅持要她把書讀好,文化課不行,怎麼能讀懂劇本。有次考試沒考好,我說不準演戲,她立馬哭了。”

潘可依說爸爸是她的偶像,而潘錫嶽的偶像一直都是他的媽媽。“我媽和女兒看過我的每一場演出,每次演完,我媽總是說我這演不好、那姿勢不到位。”但他心裏明白,這種“嫌棄”亦是一種肯定。

“平日祖孫三人都在練唱腔背臺詞,鄰居們都說我們家在開演唱會。”潘錫嶽說,有時候他唱錯了,女兒都能立馬指出他的錯誤。

在潘錫嶽心裏,演員就是戲比天大,“我身邊有很多前輩,包括我的媽媽,他們對待演出都是極度專一。只要站上了舞臺,就一定要演下去,無論發生天大的事,這就是戲劇演員的使命。”

潘錫嶽說,一聲入戲,一生都爲山歌劇。

【來源】南方日報·梅州觀察

【記者】汪思婷

【作者】汪思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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