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還擊，作訓參謀跟隨副師長，親歷河口方向10天作戰

作者：原11軍32師司令部作訓參謀趙開理

注：本文選編自11軍紀念文集《蒼海軍魂》，原標題《河口十日》

我是1970年參的軍，在部隊度過了15年令人難忘的時光。在那火紅的歲月，當一名解放軍戰士，爲新中國保衛邊疆無上光榮。離開部隊已經多年，我也從一個熱血青年步入老年，部隊見證了我成長的過程，老戰友、老領導、老朋友的音容笑貌，仍時時在我腦海裏縈繞，回味無窮。經歷過的許多事情，回憶起來至今記憶猶新。在部隊生活中，兩次參加對越作戰，是我印象中最爲深刻的記憶。

1979年2月17日，對越自衛反擊作戰正式打響。根據昆明軍區的計劃，32師（欠95團）將作爲雲南方向的戰備預備隊，隨時準備在金平和河口兩個方向實施機動作戰。在順利完成金平方向的作戰任務後，遵照昆明軍區的命令，部隊揮師東進，於2月26日前在河口地區集結完畢。

在自衛反擊作戰開始前，考慮到團一級幹部比較缺乏實戰經驗的實際情況，師決定將有實戰經驗的副師長派到各參戰團，協助所在團加強戰場指揮。我當時是32師司令部作訓參謀，隨黃克忠副師長到96團，親歷了河口方向10天的對越作戰。

雲南河口縣與越南的老街隔河相望，一橋連兩國。在越南一側的老街，分別有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鐵路和公路通往其腹地。越軍345師4個團、老街地方部隊的5個營以及工兵營、特工營等，配置在老街及其縱深地帶。

【當年中越邊境口岸河口縣（畫面右側）與河對岸的鄰國省會老街的風貌，請注意：連接老街與河口的鐵路橋已被越軍炸燬】

【越軍在老街高地上監視我河口方向的動向】

2月17日反擊戰開始，兄弟部隊14軍已全線攻佔了一線陣地，越軍開始且戰且退。2月27日，32師前指及所屬的94、96團已進入越方，並在預定進攻出發地區部署完畢。昆明軍區前指給32師的任務是：3月1日拂曉前，在越方棟光至爲麻一線加入戰鬥，接替14軍41師沿公路兩翼向縱深推進，殲滅守敵。

由於遭越軍的多次炮火攔截，3月1日的進攻速度受阻，夜幕降臨的時候，96團前指宿營在棟光西南大約3公里的一個無名高地，工兵爲黃副師長挖了一個三人掩體，供我們使用，也就是一個大一些的貓耳洞。夜間休息的時候，考慮到黃副師長的安全，我建議他住最裏邊，警衛員住最外邊。不一會兒，他感到胸口發悶，出氣困難，結果，他跟我換了一個位置才感覺稍好一些。他畢竟是50多歲的人了，而且患有氣管炎。

由於連日疲勞，不久我就睡着了，大約凌晨兩三點鐘的時候。黃副師長叫醒了我，讓我去機要股取一份電報。我出了掩體，天上下着濛濛細雨，伸手不見五指，萬籟俱靜。

【對越還擊戰打響，我軍在雲南河口組織了搶渡紅河戰鬥，參戰部隊快速直插越南境內】

機要股在那個位置？我開始恨自己在天黑前，沒有準確掌握相關信息，作爲一名參謀，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情急之中我想到了電話線，我像盲人一樣拿起地上的電話線，躡手躡腳地四處摸索，低聲打聽，好不容易纔找到機要股，取回了電報。

在我軍的持續打擊下，越軍不斷向腹地龜縮。到3月6日，左翼96團先頭部隊已經進入502高地一線，96團主力佔領郭參。從河口算起，已深入越軍境內30多公里。這場戰爭畢竟是短時間的有限戰爭，無論是雲南還是廣西方向，都已達到預期作戰目標。爲此，上線下達了準備回撤的預先號令。

從各方反映的情況來看，越軍企圖利用我軍回撤之機實施尾隨襲擾。爲了給回撤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遲滯越軍，特別是重武器的機動，昆明軍區前指指示對回撤路上的橋樑實施爆破炸燬。32師戰區內就有這樣一座橋，名字叫“楠卡”。炸橋的任務由師前指下達給了96團，時間是3月6日夜間。

96團受領任務後，組織了一個炸橋爆破小分隊，並加強一位副團長組織實施，作爲對炸橋任務的配合，友鄰94團的部分兵力、師偵察分隊以及96團在郭參的分隊，在天黑以前相繼祕密前至楠卡橋附近，監視越軍動向，掩護爆破分隊利用夜色接近大橋並實施爆破。

黃副師長深知這次炸橋任務的分量，它不僅關係到上萬名指戰員回撤的安全，而且是河口方向自衛反擊作戰能否圓滿完成的最後一着棋，必須嚴密組織、務求完成任務。黃昏降臨，他讓我草擬電報，檢查出發前的準備情況，並指示夜暗後即向大橋方向運動，每半小時向團指報告一次位置。但不知是何原因，爆破分隊遲遲未動，卻向團指報來大橋附近有“嚴重的敵情”。

96團前指隨即向友鄰出至楠卡大橋的分隊覈實，結果並未發現異常，於是令爆破分隊按既定方案立即實施。爆破分隊再次接到命令後，居然向團前指發來一份需要準備多少擔架、多少棺材的電報。黃副師長看到後非常生氣，令我擬報：必須堅決完成任務，否則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