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王朝的歷史上,進行過數以百計的變法和革新,最終目的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想富國強兵長治久安,但其中的絕大多數都失敗收場了,因此,從後世的角度來看,北宋年間,王安石變法推行“新法”的失敗算不上出乎預料。

誠然,單純的從表面上來看,“王安石變法”的失敗是由許多主客觀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宋神宗沒有全心全意的支持,後宮婦人的讒言,舊黨的阻撓,用人不當,執行走樣等等,可謂不一而足。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假如我們從這些林林總總失敗的案例中跳出來,去看看史上最成功的變法,“商鞅變法”獲得成功的關鍵,再掉過頭來看“王安石變法”的失敗,兩相對比,便能發現真正的同時也是深層次的根源。

“商鞅變法”的具體過程中國歷史的愛好者幾乎個個都是耳熟能詳,筆者在此不再贅述,其成功的關鍵乃是彼時的秦國國君,秦孝公全力以赴的支持,對於任何阻礙變法的個人或者集團,予以毫不留情的打擊,甚至包括未來的秦王,太子嬴駟。

(嬴駟爲太子時,一度觸犯了禁條,當時正值有人反對新法,法令行不通。於是商鞅對秦孝公說:“法令行不通在於宮室貴族的干擾。國君果真要實行法治,就要先從太子開始。太子不能受墨刑,就用墨刑處罰他的老師。”秦孝公聽從了商鞅的建議,處罰了太子的老師。)

秦孝公爲何干冒天下之大不韙,鼎立支持商鞅變法呢?原因很簡單,因爲在他眼裏,彼時的秦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可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春秋與戰國交替之時,是分封制崩潰、中央集權制確立的過渡時期,在這一時期,鐵製農具的使用和牛耕的逐步推廣,導致原有的土地國有制(即井田制),逐步被土地私有制所代替,新興地主階級隨着經濟實力的增長,紛紛要求在政治上進行改革,從傳統的貴族那裏分享政治權力,以達到晉身統治階級的目的。與此同時,各國國君同樣希冀通過全面的改革,削弱、限制分封貴族的權力,打造中央集權的專制體制,使手中的王權獲得壓倒性的優勢。秦國的商鞅變法,魏國的李悝變法、楚國的吳起變法等,基本上都是出於同一個目的。

秦國崛起在莽荒的西部,遠離中原文明核心區域,故而井田制瓦解、土地私有制產生和賦稅改革,都晚於其餘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落後於齊、楚、燕、趙、魏、韓六個大國。在這種情況之下,先期改革實力陡增的楚國,拜吳起爲將,領兵伐秦,連戰連捷,全部佔有原本屬於秦國的河西之地,秦國只能退守洛水,隨後,秦孝公發傾國之兵妄圖奪回失地,卻被吳起在陰晉擊敗。

簡而言之,彼時的秦國面臨的是生死存亡的生存危機,故而秦孝公具有足夠強烈的動機來變法,因爲他知道,不變法圖強,最大限度的激發和利用秦國內部的戰爭潛力,將整個秦國打造成一個王權直接控制下、高效的戰爭機器的話,那麼秦國極有可能被他國持續不斷的擠壓生存空間,最終甚至有可能身死國滅!

再掉頭來看看王安石推行新法之時的北宋,立國已經80多年,王朝的外圍,在北部與遼朝保持了長期的和平,與西夏偶有小的紛爭,但沒有大的戰事發生。王朝內部,則是官僚機構臃腫低效,軍隊員額過百萬,土地兼併嚴重,百姓負擔重,怨聲不絕。

顯而易見,對於高踞生態鏈頂端的統治階級來說,王朝面臨的不過是小小的經濟危機而已,只要繼續全力壓榨底層即可,遠遠沒有到危及生存的地步,屬於瘡疥之疾,而非心腹之患,自然不願意冒巨大的風險來改變現狀,於是乎,皇室首鼠兩端,舊黨極力反對。

王安石屬於那一類既能準確地把握時代的脈搏,又能洞察未來趨勢的人物,早已察覺到北宋王朝內部的巨大危機,但是,卻只能對牛彈琴,得不到皇權和官僚系統的真正的理解和完全的支持,這,纔是變法失敗的深層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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