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奇才難用”“才大難爲用”的說法。在古代政壇上,“奇才難用”的原因是什麼呢?有人歸咎於古代君主的品德脾氣,有人歸咎於古代社會環境的晦暗忌才,這些,也許都不乏道理,不過,恐怕奇才本身的特點不能忽視。

宋朝的寇準,人們公認爲“奇才”,他身處宋太宗、真宗兩個不算昏庸的君主當政的年代,同時代有呂端、畢士安、李沆、王旦等賢相,因此,寇準也許算曆史上較幸運的奇才,得以成就大事業,一展雄才。

寇準19歲中進士,,一生剛上加剛,叱吒風雲,屢經沉浮,經歷奇特,史書對他的評價中有這麼一段:“

然挽衣留諫,面詆同列,雖有直言之風,而少包荒之量。

膽敢拉着皇帝的衣服不讓走,非得聽完自己的忠言進諫作了決定才能退朝;當面嘲諷批評同僚,讓人家下不了臺。這些,都是寇準一生亦功亦過,優缺點並存的表現。

皇帝曾把寇準比作魏徵,但又不得不爲之嘆息:“鼠雀尚知人意,況人乎。”覺得寇準難以相處。

不說皇帝,不說奸臣,就說寇準與四位賢相的相處吧。

呂端忠厚,十分賞識寇準之才,認爲自己不如,因而極力推薦寇準居自己之上。但皇帝畢竟還是提拔了呂端,呂端只好要求與寇準“分日押班知印同升政事堂”,以便平抑寇準的不平之氣,發揮他的治國奇才。儘管這樣,在處理叛逆李繼遷之母的問題上,寇準與皇帝私下決策,還是差點犯了錯誤,幸虧呂端及時匡正,以致皇帝大嘆一聲:“微卿幾誤我事(若不是你,幾乎誤我大事)!”

畢士安,深得宋真宗信任,要用他爲相,畢士安則極力推薦寇準,說了一番十分識大體的話:“當宰相者必有其器乃可居其位,我的能力水平不足以勝任,而寇準爲人忠義,善斷大事,他纔是真正的宰相之才啊!”

宋真宗表示異議:“聞其好剛使氣(剛直而脾氣大)。”

畢士安說:“寇準慷慨而有大節,正直而嫉惡如仇,爲國而忘身,他一身正氣,朝上羣臣沒一個比得上的。正因爲這樣,他不容於流俗,人家總要說他壞話。現在國家雖然稍安,但西北邊境隱藏大患,正是需要寇準這樣的人才啊!”

宋真宗被畢士安的赤誠推薦所感動,終於同時用畢、寇二人爲相,但還是留下了一句發人深思的話:“然當籍卿宿德以鎮之(還是要借你的高尚品德鎮住他)。”又把畢士安置於寇之上。

不久,寇準遭人誣陷,無法自辯,又是畢士安出面,堅決爲他辯白,並採取行動弄清真相。澶淵之戰,寇準採取了驚世駭俗的做法,又是在畢士安的支持下才得以實施的。

寇準很幸運,在呂、畢之後,又遇上賢相李沆和王旦。

王旦在人面前,時時講寇準的長處;而寇準卻常常揭王旦的短處。連宋真宗也反感,便告訴了王旦。王旦卻爲他辯白:“這是正常的,我做宰相時間長了,一定有很多缺點毛病,他能向朝廷揭我的短,證明他爲人正直,我正是因此纔看重他的。”

當時,王旦主管中書省,,寇準管樞密院,一次,寇準發現中書省的文件有錯,便報告皇帝,使王旦及中書省都受了處分。不久,王旦的部下也發現了樞密院一個文件出錯,正想報復,王旦卻下令把文件退還寇準,讓他改正了再呈送,避免了一次處分,寇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度量不如王旦。

儘管寇準多次暴露出自己性格和人格上的瑕疵,但王旦仍然看重他。直至臨終,宋真宗逼他推薦繼仼人,他明知真宗不大喜歡寇準,還是堅持說:“以臣之愚,莫如寇準。他人,臣所不知也。”

被稱爲“一代賢相”的李沆,更是深知寇準的長處和短處,悄悄地彌補他的失誤。當時,寇準與丁謂很要好,寇準屢次向李沆推薦丁謂,要升他的官,李沆卻總是不肯。有次,寇準急了,說:“像丁謂這樣的人,宰相您能始終壓着不用嗎?”其實,李沆早就覺察丁謂是個奸佞之徒,恰恰是寇準這類忠直而無心計者的剋星,所以才壓着不提拔。此時,他笑着對寇準說:“他日後悔,當思吾言也。”

李沆死後,寇準提拔了丁謂,果真被丁謂的誣陷奸計所傾覆,終生爲其所誤,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不如李沆有知人之明。

由此可見,奇才的遭遇,同自己的性格缺陷知識才能的缺陷以及生活上的毛病是分不開的。四位賢相都是節儉成風,而寇準則侈靡浪費,近於皇家,以至皇帝發怒:“寇準爾事欲效朕,可乎?!”幸虧王旦從旁勸解,否則,寇準決沒可能善終。

世有奇才,然後可以成就一般人做不到的大事,這正是寇準揚名後世的緣故。然而,後人往往忽略了身前身後暗中保護輔佐奇才的人,就如寇準與四賢相的關係,並不是所有才都有此幸運的。

奇才少,能如四賢相般待人處事者更少,所以往往奇才難用,奇功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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