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行(1651—1725年),字孝先,号恕斋,晚年号敬庵,清初著名理学家,康熙二十四年进士,为官数十年,官至礼部尚书。张伯行自幼聪明好学,少年时便通读四书五经,毕生积极传播并实践理学思想,清廉刚直,全心为民,被康熙皇帝称为“居官清正,天下所知”。张伯行一生笔耕不辍,著有《道统录》《小学集解》《学规类编》《困学录集粹》等书,并被收录于《正谊堂全书》之中。《困学录集粹》是张伯行平时读书治学的心得笔记,因其自认为“禀质中下”“读书辄忘不能使常著于胸中”,故而“随时所阅,凡可以检束身心、涵养德性者,从而笔之,以自省察”,遂成此书。张伯行参照《薛文清公读书录》《胡敬斋先生居业录》两书的风格,取“余之于学,亦既困矣”自我调侃之语中的“困学”二字,以表“困极而通”自勉之意,将之命名为《困学录集粹》,书中提出了一些关于读书治学的独到见解。

治学目标:立志高远,淡泊名利

张伯行非常重视治学的目标定位,他认为“学者贵卓然自立,尤贵奋发有为”。做学问得先立志,常言所谓“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不为读书治学立个高远的目标,则很难让自己保持正确的方向,并长久坚持下去。故而张伯行说:“天地大矣,立三才之中,必能与天地同体,而后不愧于天地。圣贤往矣,生百世之下,必能与圣贤同心,而后不负乎圣贤。学者立志,可不远且大哉!”

那么何种志向才能称得上高远呢?在张伯行看来,“利、欲、奢”是治学之人的大忌,明白不去追求什么才是第一位的,“学者诚有志于道,须是无以货利损行,无以嗜欲忘生,无以骄奢败德,而后可以求进于向上一路”。不求利、不纵欲、不骄奢,才是开启读书治学乃至人生发展向上而行的条件,即是要明确不去做什么。

除了“利、欲、奢”外,张伯行认为治学之人,最忌讳的是“求名之心”,“古之学者为己,须是不求人知方好,若有一毫求名之心要人知道,功夫便不真实,便有间断。试思仁义礼智,吾心之所固有,孝悌忠信,吾身之所当为,哪一件是求名的事”。不为了求名,治学之业才能立得住,做得实,干得久。所确立下来的治学目标,也能够坚持不懈,“吾人为学,须是朝乾夕惕,日有孳孳,不肯稍自宽假。真见得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这才是真实用工夫”。

治学模式:切身体悟,求诸师友

张伯行对治学的模式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切身体悟是关键,“读书须是体贴在自己身心上,则读一句得一句之力,读一章得一章之力,方为真实读书,方于自己有益。若不能体贴,则书自书,我自我,虽读书万卷,亦奚益哉?”要能真正领会书中含义,须得将身心全投入其中,即将学问看作是自身得以存在的内在性要求,“学问是吾人性分内事,做工夫所以完全吾性分,不使少有亏欠。今人只把学问看做身外事,所以工夫不切实,学问没长进”。

切身体悟是将外界知识内化于心的过程,是学者作为独立思考的个体,需要完成的思维进阶与修炼。此外,治学的模式不可或缺的一环就是互相熏习,取长补短。个体经过思辨得到的经验结论不一定是完全贴近实际的,可能带了某种程度的主观臆断,需要与同学之人切磋琢磨。对此,张伯行认为求诸师友是很有益的,“凡人学问天资之高者,固易有成。然亦必得贤父兄、贤师友,更易为力。若内无贤父兄,外无贤师友,望其有成难矣”。

“切身体悟”与“求诸师友”是张伯行治学模式的内循环与外循环,内外双循环是治学之道长久不衰的动力源泉。内循环是“量的循环”,外循环是“质的循环”。通过切身体悟可以增加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拓展自己的认知半径,增加了读书治学的“量”;通过求诸师友可以验证自己的所学所得,完善自己的认知体系,提升了读书治学的“质”。

治学要诀:谦虚勤进,研读经典

明白治学的目标与模式,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实践了。在张伯行看来,治学的第一要诀是“谦虚”,即以“谦之德”给自己定好位,“善学者,须从不自满假始。满为学者之所大戒也。《易》言‘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之为义大矣哉!”谦的基本意义在于让学者始终保持恭敬的心态,能够看到自己的不足,虚心地向外在的事务学习。从更高的意义来看,“谦”让人明白个体的渺小与天地的广阔,从而产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豁达情怀,读书治学遇到的难关在这个意义下也不算什么了。

治学的第二要诀是“勤进”。在张伯行看来,“学者功夫不勤苦而欲有所得,犹农夫不耕耘而望有获也”。“勤苦”即是勤奋刻苦,正是人们常说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说明读书治学乃是日积月累之功,并非一蹴而就之事。唯有坚持不懈方能在此一道上有所进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张伯行说:“且就今日起,日挨一日做去,志量不要卑狭,工夫不要间断,事事寻一个天理,时时存一个诚敬,不少因循,不肯堕落,自有进益。”

治学的第三要诀是“研读经典”。张伯行认为,“读书要得古人之心,且要因其文词而得古人立言之意,孟子所谓‘以意逆志,是为得之’,此真读书之善法”。得古人之心与古人之意,即是要认真地去研读经典著作,真正地领会经典的魅力,用经典的力量观照当下的心灵与社会,从中找到慰藉与确信。张伯行引用孟子所说,意在表明研读经典之要义在于明白经典著作产生的时代背景、作者的生平事迹、发行版本的变化与流传等方面,全面地考察经典著作的内涵与外延,而非断章取义、穿凿附会地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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