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初見藍湛,便是驚豔的吧,畢竟,當藍湛第一次亮相登場的時候,身邊諸人俱是睜大了眼睛,這樣出塵絕豔,氣質不凡的人兒,人間能有幾個?

彼時,前來姑蘇藍氏聽學的雲夢諸人因爲拜帖遺失,被困在雲深不知處的大門外無法入內,魏無羨想讓藍湛通融一下,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回覆,“沒有拜帖,不得入內”。

而藍湛注意到魏無羨,則是因爲他一眼便看出他帶回來的一具屍體乃是中邪所致。

夜晚,當帶着兩壇天子笑的魏無羨破結界,翻屋頂,想要悄悄潛入雲深不知處時,又看到了正在盯着他的藍湛。藍湛直指他違反諸多藍氏家規,而自在隨性的魏無羨最討厭被管制約束。

對於藍湛來說,他從未見過魏無羨這等不守規矩,不知禮數,隨心所欲,肆意妄爲之人。

當乖張跳脫碰上一絲不苟,一言不合間便過起了招,“沒想到這個小古板功夫這麼好”,魏無羨自己本身已足夠優秀,見到藍湛這樣和自己年歲相當,品貌功夫俱是拔尖的對手,自然會產生欣賞欽佩之意。

其實這種欣賞欽佩對於當時交手的兩人來說,應該是相互的,只是藍湛會把這種感覺暗暗放在心裏,而魏無羨則是表現在外面,尤其是行動上。

人對於自己欣賞欽佩的人,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去接近,藍湛內斂,不喜表達自己,而魏無羨便不同了,他會一再地靠近藍湛,撩他,逗他,雖然對方回應給他的只有“無聊、無恥、荒唐”這樣的字眼,可魏無羨毫不在意,反而樂在其中。

或許一開始,藍湛的確是十分反感魏無羨這樣不安分守己,反喜歡胡作非爲的人的,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有些狂妄放肆的少年,極其聰明,且修爲並不亞於自己。當他隨意地坐在屋頂上,極其豪邁地往嘴裏倒酒時,那份自在瀟灑和肆無忌憚,是他畢生都無法擁有的。

而魏無羨在得知藍湛主動和藍曦臣說明緣由,讓遺失拜帖的雲夢諸人進入雲深不知處的時候,他已明白藍湛其實並非如外表一般的不通清理,不近人情,且當自己害他觸犯藍氏家規,他卻選擇和自己一同受罰,在受罰的過程中,無論打在身上的戒尺有多重,始終腰桿筆直,一聲不吭。

這份正直嚴謹,自律有擔當的氣魄,魏無羨自愧不如,至此,他對藍湛算是徹底認同和佩服了,之後,他便更主動地接近他,且帶着討好的意味,看出他喜歡兔子,便在燈籠上畫一隻可愛的兔子來逗他開心,得知他要去追尋陰鐵的下落,便毫不猶豫追尋而去。

其實早在去降水行淵之時,藍湛已經在心裏悄悄認可了魏無羨,所以他任由他跟去,對於他向自己扔枇杷的幼稚行爲也不再生氣,只是藍湛這個人,生在姑蘇藍氏這樣刻板嚴謹的世家,從小被三千條家規約束着,早已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也早已習慣了把任何情緒都收起來,而魏無羨的性格卻和他恰恰相反。

很多相互吸引的人都是因爲對方身上有着自己沒有的東西,而這種沒有的東西可能是自己想要的,渴望的,欣賞的,於是,兩個性格天差地別的人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當魏無羨在他面前許下“鋤奸扶弱,無愧於心”的誓言時,藍湛便已明瞭,他和魏無羨,其實是志同道合的一路人。

聶懷桑曾對着藍湛由衷讚歎,“這藍二公子可真是風華絕世,好一個翩翩公子”,當時的魏無羨,嘴上調侃着“披麻戴孝”,轉頭卻悄悄看人家看到失了神,眼中也盡是欣賞嘉許之色。

直至藍氏聽學結束,這兩個人,雖然一個熱情,一個冷淡,卻早已彼此欣賞,惺惺相惜,將對方視爲平生知己。

兩人第二次見面,雲深不知處已被溫晁燒燬,藍湛受傷,而岐山溫氏還強行要求各世家子弟去溫氏聽訓,魏無羨,江澄等無奈前來,當他看到一向高冷孤傲的藍湛被溫晁呼來喝去,卻依然能保有那份寵辱不驚,高貴優雅的儀態,欽佩之餘,不免感到難過痛心。在他眼裏,藍湛便如冷月清輝,高潔出塵,怎能讓溫氏這等庸俗不堪的人去肆意玷污。

他故意在溫晁面前背藍氏家規,而藍湛也會爲他擋下溫晁抽過來的鞭子,看到他腿受傷,他會想方設法讓他停下來休息。

屠戮玄武洞時,他更是儘自己所能護着他,爲他包紮傷口,把自己的衣服給他蓋上,而藍湛雖然不怎麼表達,卻也惦記着他救綿綿時胸口所遭受的燙傷。

對付屠戮玄武時,兩人相互配合,彼此信任,在對方遭遇危險的時候均能夠及時的挺身相救。魏無羨在進入屠戮玄武的龜殼內時,污濁不堪的情形讓他慶幸進來的不是藍湛。在他心裏,藍湛就應該是白衣潔淨,纖塵不染的模樣,他不希望這份“潔淨”沾染任意一點污穢,而守在外邊的藍湛更是密切注視着他的情形,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他脫離危險。

有些情義,無需言明,有些默契,無需表達,當一同經歷過生死,一起共渡過難關之後,那份昇華後的情感,便已經擺在那裏了。

若沒有後來的變故,他們或許可以做志同道合的知己。然,亂葬崗之後,一切都變了,魏無羨失金丹,修詭道,在面對曾經同生死共患難的藍湛,他再無法像從前那樣撩撥他,逗弄他,接近他,因爲他自覺兩人已不是同路人,所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不再佩劍,行事詭異邪魅,藍湛擔心他誤入歧途,一再地勸他,“此道損身,更損心性”,可他並不知他無法說出口的苦衷。

窮奇道,他救下溫氏弱小,面對他與仙門衆人對立,他本欲阻止他的離經叛道,他卻質問他,“我離的是哪本經,叛的是何方道”,他竟無理由反駁,或許魏無羨所堅持的是非對錯,他可以認同,卻終究無法做到。

不夜天,他被仙門百家圍攻,各種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屋頂上的他笑的悲涼而癲狂,他想要救他,卻不知該如何去相救,只能在他落入懸崖之際拼命地拉着他的手。若這世上還有一人信他在意他,那便只有藍湛,可是,藍湛,放手吧,這世間,我真的呆夠了。

失去魏無羨的十六年,大概是藍湛最清醒的十六年,他想清楚了很多事,也看明白了真正的是非對錯,所以,十六年後,他對重生之後的魏嬰千般守護,萬般縱容,他不再說他無聊,不再斥他輕狂,他想要的天子笑,他親自爲他打來,雲深不知處禁酒,但你是例外,三千條家規我來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不夜天沒有和你站一起,讓我追悔十六年,還好這一次金麟臺,我沒有錯過,“一條獨木橋走到黑的感覺確實不差”,那些所謂的陽關大道,其實我原本就不屑。

藍湛,你白衣純淨,不染纖塵,冰壺秋月,瑩徹無暇,一直都是我心中最最美好的存在。

魏嬰,你可知道,我一直都欣賞你的自在灑脫,坦蕩磊落,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救自己想救的人,真正的做到了無愧於心,你是我此生最嚮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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