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情跟隨江澄移步臥房,彼此都沒想到命運會如此安排,再次相遇竟是爲他的妻。

從廳堂起步,走過一道道長廊,蓮花塢內景別緻閣樓雅靜,一派好氣象。

溫情是溫氏餘孽,身爲魂魄從亂葬崗來,自身處境與仙門大世家格格不入,自知前世今生諸多恩怨在身,路過極致的美景也並未多看。

當年她在金麟臺被幾大世家挫骨揚灰那日,江宗主也在場。溫情對他沒抱任何指望,自他在附魔洞對魏無羨說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真的拔劍刺向溫寧時,他對溫情的情意就徹底斷了。

溫情在衆目睽睽下挫骨揚灰,仙界拋棄了她,人人都要她的命。

可她回來後依然熱愛這個世界,任它虐,任它無情,在不爲人知的角落裏藏着,依照本心向需要幫助的人抻出援手。

她的本性,純良柔韌。

路過江澄的世界,溫情默唸道:“醫者仁心,不論得失,幫人看病是我分內之事。”

溫情第一次來蓮花塢,江澄的家境顯示出他過得很好,以他的脾性看,妻子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女子。

溫寧側目看姐姐,捂住她的右手,她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轉頭回望弟弟,從他的眼神裏獲取力量與支持。

然而,當溫情親眼目睹病榻上蓮花塢的女主人時,事實推翻了江澄過得很好的猜想。

葉塵塵面黃肌瘦,愁眉不展,她的精神狀況告知溫情他們的日子不怎麼樣。

有的人不因病患而喪氣,因有溫暖與關愛護身。

有的人歷來都只有自己,習慣了只有自己的人生病來隨之倒去,倒下即是谷底。

葉塵塵屬於後者,作爲凡人,她的定律極爲平庸,處事爲人急躁不穩。江澄的脾性跟她差不多。兩個人最近這幾年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她倒下後就是一蹶不振的低谷。

蓮花塢的外殼是仙家聖地,有強悍的江宗主掌權,內裏卻是支離破碎,千瘡百孔。

魏無羨和含光君帶着溫寧在外面等候,溫情查看病人,出來後吩咐溫寧去買銀針並配藥。

此時三更半夜的,她要的東西買不到。

江澄留守臥房,魏無羨和含光君帶着姐弟倆去醫修屋裏配藥,忙活許久都沒有配齊。

溫寧連夜帶着姐姐返回亂葬崗去找。

這一夜,每個人都圍着葉塵塵轉,她的小世界折射出所有人的這一生。

凡人壽命有限,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魂魄孤零零地來,去向何方如浮萍無定向。

含光君思緒萬千。江澄有事魏無羨必要幫他,如此一來,盼星星盼月亮纔回到身邊的摯愛,又不知要等到何時纔會安安穩穩地待在靜室裏陪他,他彷彿一生都在等待。

魏無羨感性又柔軟,眼看葉塵塵日漸衰弱,溫情姐弟不計前嫌忙前忙後,一語不發。

含光君和魏無羨一直守在院子裏,陪着江澄等待命運給他的安排。

清晨的一縷陽光灑在蓮花塢的走廊上之時,雲深不知處的傳訊蝶飛來,藍曦臣告知含光君,小羨羨哭鬧一夜沒睡。

得知小糰子不安,含光君準備御劍回家。

又到了離別之時,魏無羨從身後攬住他,頭靠在溫暖的後背上,柔聲道:“藍湛,你……不會怪我對嗎?”

含光君並未向以往那樣用更熱情的肢體語言回應,只低聲說:“不會,早點回來。”

“好!雲深不知處寒冷,你回去要多穿衣服……還有,我會想你。”

含光君走了,魏無羨沐着日光送他。

魏無羨對含光君說等葉塵塵的病情穩定了就回去,含光君默默地點頭。

溫情準備好需要的一切,次日夜裏跟着弟弟回到蓮花塢。

在蓮花塢一衆醫師幫助下,給葉塵塵扎針促進血液循環,又讓她服藥,教家僕給她按摩。

葉塵塵喫了些東西,總算有點力氣坐起身來了。人半躺在塌上,笨重的腹部壓迫着心臟,直抵肺部,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

江澄在外面站着,身後傳來溫情的聲音。

“江宗主,夫人有孕加重隱疾,當下服藥有所好轉,但治標不治本,得儘快產子減輕身體負擔,休養調息看後事如何了。”

江澄依然背對着她,幽幽地說:“催生有危險嗎?”

“當然,以她的身體狀況走這一步極其危險,可若等下去,一大一小兩個人的命都難保。”

江澄陷入沉思,此時就生子有一絲生還的希望,不生繼續等的話,看夫人的樣子怕是熬不了多久。

事關重大,魏無羨也不好多說什麼,默默地看着江澄,他的表情左右爲難,轉而再看溫情,她眼神堅定,神情自若。

誰都會有遇險,遇難處的一天,江澄此時明白了太多,太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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