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95後、00後進入就業市場,打零工的意義正在從謀生向實現個人價值過渡,推動縣域零工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一些年輕人用打零工“養夢想”。但值得注意的是,當前,縣域零工經濟仍有一些問題需要破解。

新冠肺炎疫情之下,零工經濟正在加速衝進縣域市場。

打零工不僅是一些“打工人”賴以爲生的手段,也是一些人增收的“副業剛需”。它的呈現方式日益多元,既有傳統行業裏的臨時就業,也有互聯網、共享經濟時代的新職業,如網約車司機……

零工經濟與傳統朝九晚五的工作方式不同,工作時間和方式更爲靈活,也更講求供需雙方的快速匹配。近日,由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縣域治理研究中心等單位聯合發佈的《“清華-58同鎮縣域勞動力調查”報告》顯示,疫情之下,31.7%的羣體在疫情後開啓了兼職之路。

同時,隨着95後、00後進入就業市場,打零工的意義正在從謀生向實現個人價值過渡,推動縣域零工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

兩代小鎮零工:從求生存到謀價值

零工經濟正在從“就業備胎”變得“大有可爲”,成了穩就業和老百姓增收的重要渠道。2020年,我國零工經濟有2億人就業。

對經濟也有明顯的拉動作用。去年11月,據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經濟學研究所等單位聯合發佈的《互聯網時代零工經濟的發展現狀、社會影響及其政策建議》報告估算,2019年,零工經濟在我國GDP中的佔比爲2.64%,預計到2035年,零工經濟在GDP中的佔比將達6.82%,對GDP增量的貢獻將達到13.26%。

縣域零工是一個怎樣的羣體?2019年11月,由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縣域治理研究中心等單位聯合發佈的《2019中國縣域零工經濟調查報告》對他們進行了畫像:90%以上爲中青年,女性零工佔比超一半,學歷在本科以下超過九成,主要從事互聯網、生產勞動、技能服務等領域。

58同鎮商業部研究經理張雅楠表示,當前,相較於發達國家,我國縣域零工經濟更偏向勞務共享,而非知識技能共享,仍處於初步探索階段。

對於一些60後、70後來說,早年間,由於學歷不高、專業技能不足,在家鄉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外出打零工更像是一種不得已的選擇。年近60歲的老張打了大半輩子零工,爲了賺錢,他先後輾轉過東北、廣東等多地的工廠和工地,直到近幾年,在外面幹不動了,纔回了鄉。

近來,一個發生在縣城的奇怪現象是,一邊是小鎮人找工作難,另一邊卻是企業招工難。浙江省紹興市新昌縣副縣長楊哲文指出,缺工長期束縛當地企業的發展。2020年5月以來,當地製造業復甦,外貿訂單不斷湧入,出現了較大的勞動力缺口。當前,新昌勞動力市場每個星期都在開放,其中七成招工方爲製造業企業。

縣域經濟的崛起,爲年輕人回鄉靈活就業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其中,不乏一些高學歷人才回鄉打起了零工,引領着縣域零工經濟的新潮流。

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去年12月發的《中國縣域經濟發展報告(2020)》顯示,有32個縣(市)GDP超過千億元。

一些年輕人在用打零工“養夢想”。95後男孩曾樹(化名)追求的生活是自己創業,爲此他準備了4年。大學畢業後在上海工作了一段時間後,他就回家開了一間獨立小店。平時,除了照看自己的小店,他也會去做一些兼職,來彌補小店的虧損。曾樹表示,這樣既平衡了工作和生活,還兼顧了親情。現在,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並非個例。

零工與企業的期待

小鎮零工經濟的崛起爲當地就業者帶來了便利,也爲企業節省了成本。然而,零工的勞動關係得不到保障、收益不穩定、福利待遇不足;企業管理難度增加等問題同樣不容忽視。

小鎮青年王帥(化名)是一名90後,年紀不大的他已是工地上的老挖掘機司機。王帥說,自己雖然是個零工,卻像一個上班族,冬天早七晚六,夏天早六晚六,年復一年,有時也會加班到凌晨兩點,第二天早上7點繼續幹。最忙的時候一個月一天都沒休過。

王帥前後歷經幾任老闆,沒有老闆提過要與他籤勞動合同或勞務合同,只說:“來跟我幹吧”。說起籤合同,王帥也擔心自己被“套牢”。如果簽了合同,就要提供“包年”服務,“一年365天都要‘待機’,除非老闆沒活兒了。”如果遇到急事兒,要自己花高價請好“替班”才能離開。

令王帥稍感欣慰的是,老闆統一爲大家購買了意外傷害險,據說保額有100萬元,工地危險係數比較高,也算是多了一份保障。雖然他也希望有五險一金。

目前,老張考慮更多的是養老問題。以前,老張在廣東打工時交過一兩年社保,離開後就停掉了,因爲超齡,他也沒法補交。他表示,現在趁着能動的時候就多做點兒,子女們負擔也不小。

對於站在零工經濟的另一端的企業來說,同樣既是機遇也是挑戰。比如零工勞動力的構成具有很大不確定性,水平參差不齊,工作時間不確定,工作質量難把控以及靈活用工不規範可能帶來的勞務糾紛問題等。

王帥發現,業內挖掘機師傅的流動性大,也有個別人不想幹就直接走人了。企業如果跟他們籤合同,可能還面臨一些其他問題。他說,能理解企業不籤合同背後的顧慮。

如何發揮靈活就業蓄水池作用

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經濟學研究所副所長戎珂表示,需要相關部門、用工主體、勞動者各有所爲,共建行業新生態,來保障上億零工的權益。

零工與企業或平臺簽訂的主要是勞務關係,而非勞動關係,雖然僅一字之差,內涵卻相差甚遠。戎珂表示,當前,相關法律和社保制度對零工權益的保護沒有明確規定,建議相關部門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給予零工明確定義和定位,完善靈活就業人員參與社會保險制度。

隨着企業越來越開放,靈活用工程度越來越高,企業也是零工經濟新生態建設的重要一環。《互聯網時代零工經濟的發展現狀、社會影響及其政策建議》報告指出,當前,一些互聯網平臺和用工方主體面臨諸多困難和風險,特別是在一些存在工傷風險的領域,平臺企業需積極共擔風險,設立專門針對平臺勞動者權益保障相關資金和業務部門。戎珂指出,“這對於企業可能是個負擔,但不能說是個負擔就不做。”

在戎珂看來,未來,零工的技能將會朝着技能高端化、多樣化以及工作方式更靈活的方向發展,爲了提高議價能力,“勞動者必須擁抱技能”。

楊哲文也指出,在縣城,原有的粗放型的勞動力已跟不上企業的發展,需要加大對零工的技能培訓。

“下一階段縣域經濟要發展還是要搶人,不光是人才,勞動力也要搶。”楊哲文說,將通過優化用工環境和生活環境,以及推進公共服務的均等化,把搶來的勞動力留下來。

此外,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縣域治理研究中心主任何曉斌也關注到,疫情之下,作爲用工方的小微企業容易受到衝擊,也意味着將釋放更多就業崗位,更好地發揮靈活就業“蓄水池”作用。

(原題爲《小鎮“零工經濟”的變與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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