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鐵西區的李子

特斯拉终于道歉了。

起因是这样的：南昌一Model 3车主在超充桩充电时出现故障；特斯拉售后就此事回应，将责任推给南昌电网；南昌电网公开回应表示电源质量没有问题，并保持追究责任的权利；最终，特斯拉公开向南昌电网道歉。

与大家的印象截然相反的是，其实这并非特斯拉中国第一次道歉。根据友媒归纳，“特斯拉客户支持”微博上线至今共道歉四次：

1、2020年5月17日，因「手机客户端出现无法正常使用的故障」道歉。

2、2020年9月15日，因「维修工作人员在更换车载电脑时错误地输入了相近的车辆识别号，导致信息错配」道歉。

3、2021年2月1日，就北京陈女士遭遇事故并质疑刹车失灵一事，为“员工表达不够严谨”道歉。（说“女人没劲”，踩刹车力量不足）

4、同样在2021年2月1日，向南昌电网道歉。

道歉是一门学问。有些错能认，有些错坚决不认。

2007年9月，前美式橄榄球运动员O·J·辛普森从“世纪审判”中脱罪12年之后，在拉斯维加斯被警方逮捕，并因持枪抢劫、绑架等多项重罪遭到起诉。

那时辛普森带着同伙，闯入一位体育纪念品商人的住处夺走了早前由他自己售卖出去的橄榄球等纪念品。面对指控，辛普森说是偷拿，并且称受害者主动提供了信息，带他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所以说，辛普森认罪了吗？偷窃，“我做了”；持枪抢劫、私闯民宅，“我没做”；杀妻：“假如我做了”。

辛普森针对妻子被杀案出版书籍《假如我做了》| 图片来自网络

特斯拉认错了吗？手机客户端出问题、员工误操作、员工发表性别歧视言论，这些错误ta们都认了。

但是，ta们在性别歧视的道歉里，并没有向受害者——也就是北京的陈女士——直接道歉，并且始终坚称陈女士所购买的车辆不存在问题：一开始女人没劲、刹车力度不够，后来则改称路面结冰。

不向陈女士直接道歉，这是态度问题，不承认产品有问题，这是……习惯？

过去一年，特斯拉出现了至少11起失控事故，特斯拉把“用户误操作”这台词说到嘴唇起泡，也不承认产品有问题。

车子怎么会有故障呢？智能移动终端的事，能叫故障吗？

再说说第四次道歉吧，给南昌电网道歉这个事，显然和之前三次不一样。前三次道歉中，原因分别是手机客户端、员工误操作，以及性别歧视言论，只有第一起与产品有关，也不影响使用汽车。

但给南昌电网道歉，意味着特斯拉承认充电故障不怪电网，电网没责任的话，基本上就是特斯拉自己的错了。（特斯拉最终会如何解释这一事件，非常值得期待）

面对直接涉及到产品使用的问题，特斯拉竟然把甩出去的锅揽回来，而且还道歉。这正常吗？这不正常。

道歉是一种文化。碰到软柿子，怎么捏都行，榨汁都没人治得了你。要是遇到硬茬……

2003年12月，作家庄羽将郭敬明告上法庭，控诉对方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抄袭自己的原创小说《圈里圈外》。2004年12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原告胜诉，郭敬明上诉。

2006年5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终审维持原判，认定抄袭成立，要求郭敬明与出版社在15日内在《中国青年报》上公开道歉。

之后，郭敬明一直赖着这个道歉，一赖就是接近15年，直到2020年12月31日才发布道歉微博。

郭敬明是在向庄羽道歉吗？表面上是。那之前还有这么件事：2020年12月21日，111名影视编剧、导演、制片人、作家联合发布《抄袭剽窃者不应成为榜样》的联名信，抵制郭敬明等人。

那郭敬明是在向文化影视圈的编剧道歉吗？表面上是。联名信发布之后又出了这么件事：新华社对联名信参与者、发起者进行采访，于12月23日发布文章《百余位影视从业者公开信“抵制抄袭者” 核心发起人怎么想、怎么说？》。事情闹大了，国家权威媒体亲自下场，当时郭敬明的《晴雅集》可正上映着。

你被同学霸凌，别的同学怎么帮你也没用，要是没有老师出面，谁也治不了ta。郭敬明在给谁道歉？特斯拉在给谁道歉？反正不是给受害者，更不是给吃瓜群众。

特斯拉这事要怪只能怪自己，用郭德纲的话说“地上的货不惹你惹天上的货”，电网，你惹得起吗？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妈妈就是电网的，2000年代初就开奔驰接送上学放学了。

所以特斯拉对待这事也要远远严肃得多。针对性别歧视言论的道歉，只是转发媒体报道、顺便贴个图意思意思：

给南昌电网道歉则原创了一条微博，还专门贴上了视频以表诚挚：

这两则道歉中，都特别提到了“录音经过剪辑”。为什么非要整这么一出，大家都懂，问心无愧的人说不出这种话来，咱可没见过马丁·路德·金说“我有一个梦想”是剪辑出来的。

道歉是一单生意。表达歉意是正确的态度，却未必能带来最大的利益。

iPhone 4天线门，乔布斯最后也没道歉，而是靠转移视线、高明的话术以及可接受的解决方案，最终解决了危机。事前开会研究解决方案时，乔布斯还特地把儿子带到会议室里共同参与，“这两天你能学到的东西比在商学院两年的都多……你将和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共处一室，看看一切是如何运作的。”

特斯拉，解散了公关团队，只是这只是美国本土的行为，不过ta们对公关的态度可见一斑。这是件很真诚的事情，不过事到如今，又不能忽略其中的态度：我才不要公关呢，我爱怎么干怎么干、想说什么说什么，你们不满意？我还不在乎呢。

解散公关的确很真诚，毕竟现在太多的公关早就失去了自省能力，基本只剩了粉饰太平和胁迫删稿的智能。不过真诚也并不总是好的，看看现在网络上那些性别歧视、种族歧视、地域歧视甚至毫无人性的言论，说话的人也都是真诚的。真诚本身值得赞许，但真诚引发出的东西，可能丑陋无比。

更关键的是，乔布斯虽然没道歉，但还是承认了天线状况是苹果的问题，并且给出了可接受的方案。

这两点，特斯拉都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