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當娶陰麗華#

(題解)她是陰麗華,正像名字中的兩個字,一是美麗到極致,二是榮華到巔峯。中國歷史數千年,能活出她那種境界格調的女人實在屈指可數。她是一位皇后,史上當皇后的女人也車載斗量,但有色者未必有德,如紂王之妲己;有德者憾於姿容,如朱洪武之馬皇后;德色兼美者未必有子,如宋仁宗之曹皇后,而有子者未必有壽,如唐太宗之長孫皇后。

獨陰麗華卻是四項全能,一個完美女人該有的她都有,所以筆者認爲她是斗南一人而已。

女強人是苦難度出來的,女賢人是好男人度出來的,陰麗華就遇到了天底下少有的好男人——漢光武帝劉秀。

01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漢光武帝劉秀生長在棗陽,距離新野直線距離僅有七十公里,開車的話也就一百公里多點。雖然現在分屬湖北河南兩省,但在漢代的時候都屬於南陽郡,是地道的老鄉,估計口音應該都很像。

說到新野,因爲遠近聞名的大美人陰麗華住在那裏。陰家乃春秋名相管仲之後,是個顯赫的世家大族。管子的第七代孫管修被封爲陰大夫,其後家族便光榮地以“陰”氏爲姓。秦末漢初,陰家舉族遷居於此。

陰麗華是身份尊貴的富家千金,而光武帝劉秀起初卻在草根堆裏混着。雖然祖上也曾煊赫無比,乃漢高祖劉邦也,但到他這第九代,已經成了八杆子也打不着的遠支旁庶,沒落到只能靠種地來填飽肚子,所以劉秀成了名副其實的農家小子。

《後漢書》有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記載:“初,光武適新野,聞後美,心悅之。後至長安,見執金吾(yù)車騎甚盛,因嘆曰:‘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

劉秀早年到新野姐夫鄧晨家去玩,鄧家與陰家是親戚,於是他有機會接觸到了陰麗華。一見之下,驚爲天人,這位陰家小姐的絕世美貌把劉秀的魂收走了。後來劉秀跑到長安求學,偶然看到了執金吾出行,那豪華盛大的場面也把他震傻了。當時還是太學生的劉秀於是有了一個夢想,或者說是發了一個大願:“當官要當執金吾那麼威風的大官,娶妻就得娶陰麗華那樣的大美人!”

西漢時的“執金吾(中尉)”爲什麼這麼牛?因爲是天子近臣,權力很大,負責京城內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務,還執掌北軍。硬要打個比方的話,應該比現在的衛戍司令還霸氣,跟清代的九門提督差不多。

所以,光武帝的經歷告訴我們,人是要敢於有所夢想的,你怎麼就知道實現不了呢?

後來王莽搞亂了朝政,兵戈四起。劉秀和他的哥哥劉縯也瞅準了機會,拉起了一支隊伍。

雖然這支隊伍起初篳路藍縷,窮得劉秀只能騎牛上陣打仗,但對付王莽的新朝軍隊還是可以的,一路凱歌高奏,昆陽一戰劉秀以弱勝強,更是名震天下。義軍推舉的更始皇帝拜他爲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農家小子也有拖青紆紫的一天,戎馬倥傯也免不了情思飛動,劉秀心裏始終惦念着陰麗華。現在以他大將軍的身份,按說比那個執金吾更牛,娶她應該也夠分量了吧?

此時,劉秀已經29歲,而陰麗華似乎冥冥之中也一直在等他,19歲了還未嫁,算是大姑娘了,所以,這事當然一說就成。

也許新婚之夜,與美人對坐飲酒之時,劉秀也得再揉揉自己的眼睛,我這不是做夢吧?

不是夢,是夢想實現了。

02新婚離別劉郎去,新人如霜一朝來

在結婚之前,哥哥劉縯被殺,劉秀一直隱忍不發,韜光養晦,現在娶個美嬌娘回來,樂不思蜀,也讓更始帝不再疑忌於他。

六月剛娶了親,入了洞房,燕爾新婚,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可僅僅過了三個月,劉秀被更始帝派去洛陽。皇命不可違,劉秀本身也想離開是非之地,去發展自己的勢力,但前路兇險,新婚妻子不能帶着走,只好千不捨萬不願地把她送回了新野孃家。隨後,劉秀又被皇帝下旨行大司馬事,北渡黃河,去鎮慰河北州郡。

在家獨守空房的陰麗華哪能想到,他的劉郎到了河北還不到一年,就娶了一個小三,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娶了一個小二,而本是原配的自己稀裏糊塗地變成了小三。

實話說,並不是劉郎移情別戀,而是他在河北遇到了極大的困難。爲了對付在邯鄲稱帝的王郎,他不得不與真定王劉揚聯盟,這次聯盟附帶着一段政治婚姻——劉秀以隆重的禮儀迎娶了劉揚的外甥女郭聖通。郭聖通的“嫁妝”豐厚到讓劉秀無法拒絕的程度,不少城池隨着真定王歸附於他,尤其是上谷、漁陽兩郡的突騎投向劉秀,令他實力大增。所以劉秀才能取得南欒之戰的勝利,隨後攻破邯鄲,擊殺王郎。

接下來,劉秀勢如破竹,擊敗並收編了以銅馬軍爲主的大量河北農民軍,軍力驟增至數十萬人。最終他平定了河北全境,“跨州據土,帶甲百萬”,更始三年(25年),劉秀於河北鄗(hào)地稱帝。

同年十月,劉秀入主洛陽後,馬上派人把他朝思暮想的美人陰麗華接到了身邊。

離別兩年,音訊全無,陰麗華甚至都做了最壞的打算。哪裏想到再見面時,農家小子再次搖身一變成了皇帝!更讓她發懵的是,皇帝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已經生下了一個皇子。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曾經的劉郎+如今的皇上,如何面對他的新女人?她究竟該如何自處?

陰麗華當時的心境現在已經無從揣測,與夫君相對時,又會生髮怎樣命運無常的心酸與感慨?

劉秀當時應該也非常矛盾。陰麗華沒來之前,郭聖通並沒有直接被立爲皇后,而是封了個貴人,真定王劉揚也並沒有提出疑義,說明他們早就知道劉秀還有一位原配。陰麗華來了,劉秀也給她封了個貴人,與郭聖通平起平坐。

一方是自己選定的心儀女人,一方卻是不得已的投機婚姻,劉秀心裏的天平會倒向哪一邊是毋庸置疑的。

03辭後位甘居二線,得寵愛終成國母

新皇朝轉眼建立近一年了,雖然戰事仍在持續,但皇上的中宮不能總是虛位以待。兩個候選人也提上了日程,劉秀還是認爲原配陰麗華“雅性寬仁,有母儀之美”,希望立她爲後。

陰麗華在關鍵時刻頭腦清醒,“固辭弗敢當,列於媵妾”,她說自己不夠資格,甘願讓賢當個妃嬪。個人認爲這位有大局意識的女人是不想讓他的夫君太爲難。

當時的形勢是,劉秀的大本營在河北,雖然郭聖通背後的真定宗室此時已經沒有足夠的實力與劉秀抗衡,但他們如果聯合周邊勢力作亂,則局勢危殆。劉秀正面臨關中、南陽、淮陽等地多線同時作戰的問題,河北一亂,他根本抽掉不出足夠的兵力。如果立郭聖通爲後,劉疆爲太子,那必然會緩和真定王室的焦慮情緒,讓後院暫時穩定下來。

再者,陰麗華很清楚,雖然自己早來一步,但她從出身、資歷、子嗣各方面都輸給了郭聖通,他的家族在劉秀建國過程中也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站在皇上的位置考慮,他目前更需要郭氏一族來穩固政權,所以陰麗華堅決退居二線。

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背後要流多少淚?能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氣量?

陰麗華的通情達理讓劉秀感激於心又如釋重負,於是郭氏正式被立爲皇后,她的兒子劉疆也順理成章地成爲太子。

兩年之後,建武四年(28年)五月,在跟隨出征的途中,陰麗華在元氏縣生下長子劉陽。

這個孩子天生不是個凡胎,顏色紅潤、豐下銳上,他爹是越看越愛,認爲兒子長得很像上古時期的聖君堯。光武帝得赤符稱帝,以火德自居,於是給這個寶貝兒子命名爲劉陽。

隨後,陰麗華的肚子也大發神威,相繼生下劉蒼、劉荊、劉衡、劉京四個皇子。雖然不是皇后,但五個兒子的誕生從側面也如實反映出了陰麗華的受寵程度。

版圖越來越大,郭皇后則越來越邊緣化,最終被廢。一直與劉秀同甘共苦的陰麗華,在建武十七年即公元41年,也就是在天下平定四年後,終於坐在了16年前就該屬於她的皇后寶座上,正式入主中宮。

是你的,終究會來臨。

春去秋來,又一個16年過去。

中元二年(57年),在夫妻相伴34年的崢嶸歲月後,劉秀走完了他波瀾壯闊又輝煌燦爛的一生,享年六十二歲。臨終前,劉秀將自己千辛萬苦建立的皇朝基業交到了他們的兒子手中。

漢光武帝劉秀像

兒子劉陽更名爲劉莊,繼承大統,是爲漢明帝。陰麗華被尊爲皇太后,七年之後,六十歲的她追隨劉秀而去,與她的劉郎合葬於原陵,諡號“光烈”。據考,陰麗華是中國歷史上皇后得諡號的第一人,自她開始,歷朝皇后的諡號都是在帝王的諡號後再加上她本人的諡號,這成爲定製,一直沿用到唐朝初年,長達六百年。

從根本上說,陰麗華的婚姻也是政治婚姻,但不是所有的政治婚姻都不幸,關鍵還是看你跟的什麼人,也得看自己的德行。

陰麗華的美貌不必再多言,其性格恭謹儉約,不愧賢后之名。她“性仁孝,多矜慈”,又可當德後之譽。追隨劉秀,善始善終。有關漢代人的平均壽命,一說是22歲,一說是男人49歲,女人52歲,不論哪一個成立,陰麗華都算是高壽了。

有色有德,多子多壽,陰麗華不知前世修來何等的福分,纔有今世的圓滿果報。女人,活出她這個樣子,應該沒有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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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書籍:《後漢書》《東觀漢記》《太平御覽》《漢紀》《資治通鑑》《後漢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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