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被罰182億終於鬆口氣，整個行業卻睡不着覺了

我希望阿里更偉大，但偉大不僅是創新和權力的擴張，也在於謙卑的自覺，在行業競爭中更爲友好與負責的態度，以及對企業和社會關係的恰當理解。

——秦朔

文 / 巴九靈（微信公衆號：吳曉波頻道）

昨天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阿里巴巴被市場監管總局開罰單了——182.28億元，這是中國反壟斷史上最大的罰單。

2015年，美國高通公司因壟斷行爲，被國家發改委處罰60.88億元，是其2013年在華收入的8%。

這次阿里被處以2019年中國境內營收4557.12億元的4%，爲182.28億元。

高通8%，阿里4%，輕了一半。有分析認爲，4%的比例，說明監管部門實際上比較審慎和剋制。

*根據《反壟斷法》，壟斷行爲的懲罰爲上一年度銷售額1%以上10%以下的罰款。

昨天，天價罰單被公佈後，阿里火速回應，從最初的“誠懇接受，堅決服從”回應，到隨後又發了一封安撫客戶和公衆的公開信，最後，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張勇發了一封安撫員工的內部信。

一套組合拳，堪稱教科書級別的危機公關。

不過，在這之前，阿里可不是這樣的。相比當下的“誠懇”，以前的阿里可以用“霸道”來形容。

要知道，在電商圈，平臺要求商家“二選一”，是公開的祕密。

所謂二選一，即平臺對商家提出“二選一”要求，禁止商家在其他競爭性平臺開店或參加促銷活動。爲此，商家無奈被迫做出抉擇，利益受到損失。

2019年6月，家電企業格蘭仕發佈聲明稱，自5月28日格蘭仕拜訪拼多多之後，便遭到天貓限流，格蘭仕核心店鋪的“618大促”標識被剔除，淘寶搜索訪客數“斷崖式”下滑，甚至一度無法搜索到其官方旗艦店。這讓備戰“618”大促的格蘭仕損失慘重，超20萬產品的庫存被積壓。

這種情景，友商肯定不服氣。

2015年，京東起訴阿里“二選一”，要求阿里停止“二選一”，並向其索賠10億。這個官司持續了數年，但因爲天貓方面主張此案由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一度陷入法院管轄權之爭。2019年，唯品會和拼多多也遞交申請，請求以第三人身份加入訴訟。

但阿里方面霸道依舊。2019年10月，阿里巴巴集團市場公關委員會主席王帥回應：

曾經的言行，換來了今天的懲罰。

當然，這並不是針對誰或者某家企業，而是代表着整個中國互聯網野蠻生長的時代結束了，第一張天價罰單一定會出現，只是剛好被罰的是阿里。

對阿里來說，反倒是靴子落地，不用懸在半空，能鬆一口氣了。現在換成其他巨頭提心吊膽難以入眠了。

阿里之後，下一個是誰？路透社押在騰訊上，其引用知情人士說，馬化騰在3月拜訪了市場監管總局，討論公司合規事宜。此外，美團、滴滴、京東、拼多多、字節跳動等巨頭都被認爲有被調查和處罰的可能性。

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反壟斷監管已經開始了。那麼，這件事將引發怎樣的思考。秦朔老師說“老馬識途，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劉潤老師分析“有些小弟能做的事情，大哥不能做”，董毅智猜測“未來阿里存在被分拆的可能性”。快來看看他們的觀點。

馬雲2015年創辦湖畔大學的時候可能沒有想到，阿里巴巴本身就是這所大學最好的教材，沒有之一，無論是它的創業傳奇、高光時刻還是遭遇的挫折和教訓。這不僅是阿里巴巴的財富，也是中國市場經濟進程中的寶貴財富。

馬雲2020年10月24日的講話，馬失前蹄，引發了此後一系列的整頓和整改，對整個中國商界的震撼是巨大的，影響是深遠的。

我在2017年就寫過文章，討論阿里作爲一種基礎設施的諸多問題，如控制與自由，平臺與利益相關方，數據壟斷與數據分享，互聯網支配性公司的邊界與外部性，等等。我希望阿里更偉大，但偉大“不僅是創新和權力的擴張，也在於謙卑的自覺，在行業競爭中更爲友好與負責的態度，以及對企業和社會關係的恰當理解”。今天看這些話仍未過時。

美國作家勞埃德在《財富與國民》一書中提出的那個問題——企業的財富（wealth）和國民的福祉（commonwealth）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們都在摸索之中，無論是市場、企業還是政府。我們需要不受政府過度監管限制的競爭，我們同樣需要不讓強大的支配性資本主宰市場的自由，兩者都不可偏廢。

在最近半年裏，馬雲和阿里都在經受考驗和磨難，但我相信在考驗之後，中國的平臺經濟仍將繼續發展，因爲這是中國經濟綜合競爭力的體現，也有利於消費者福祉的提升。沒有任何理由讓這些平臺偃旗息鼓。

我和馬雲認識差不多20年，他是一個率真、有理想、勇於探索和改變的人。常常口誤，讓人覺得他自我膨脹，但其內心其實很簡單。最近看到不少關於他的猜測、猜疑，如對湖畔大學的無端影射，這與事實相違，也完全不是他的本心。

我們中國的偉大復興需要更多的偉大公司。偉大的公司如何造就？除了它自身的不斷自省和自我超越，還有一個重要的向度是，政府、社會、消費者、利益相關者能夠給它多大的空間和包容。這是在螞蟻上市被叫停、阿里巴巴被處罰後我們也需要思考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