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居家留學,彷彿上了個假學

實習生 常澤昱 陳昭琳 澎湃新聞記者 任霧

2020年秋天,丁之悅在自己的備忘錄裏寫下一首《子夜歌》:“牀不是棲息/燈不是光明/門不是通向/睡眠被流放/遊蕩/彷徨/一個夢/也許不會太長”。她是美國波士頓大學大一的學生,這是她在“居家留學”最初的日子裏寫下的生活寫照。

在接近一年的時間裏,丁之悅脫離校園氛圍,獨自一人在北京時間和北美時間之間來回切換。爲了解決睡眠問題,她先後使用輔助睡眠的App、購買睡眠燈、閱讀與睡眠相關的理論書籍,乃至於摸索着做出一套“留學生自救指南”。但即便如此,切換時區時仍然是“難熬”的。

2020年春天新冠疫情暴發,許多中國留學生自始“居家”。談及“居家留學”,“倒時差”、“無實體感”、“難熬”、“焦灼”是高頻詞,它們與“自洽”、“成長”、“反思”、“平衡”等詞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居家留學生的負正兩維。

“忽然失去了實體感”

對於謝宇來講,高三生活是壓抑的,父母關係不和、她與父親相處有壓迫感、理科學習不得要領。一番思量之後,她在2019年申請了英國卡迪夫大學的傳播學專業,決定去做點“更好玩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謝宇對於留學生活抱着美好的憧憬,她期待在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國家、一個從未涉足過的領域重新開始。2020年春季疫情暴發時,她心裏“咯噔”一下,但當時她仍然懷抱着僥倖心理:“開學最早也是9月份,那個時候疫情應該差不多會結束吧。”

2020年6月,謝宇拿到卡迪夫大學的offer,但疫情態勢並未好轉,她隱約覺得自己“出不去了”。果不其然,三個月過去,預想中的他國留學生活並未到來,海外校園生活變成了“家裏蹲”,課堂轉而成爲一方屏幕。

與當地文化的脫節、與老師交流的遲滯、同學之間的陌生感,都讓她覺得自己的大學生活“忽然失去了實體感。”

這種感覺來自方方面面。謝宇回憶起自己“超級尷尬”的一堂案例討論課:“我分享了一箇中國的案例,但是講完之後我發現(線上)會議室裏的同學都沒有get到我的點,他們只是做出一些‘OK,OK’的反應。”與當地同學之間你來我往的討論截然不同,這種禮貌式反應使她退卻。那之後,謝宇開始有意識地多關注國外的新聞,試圖尋找一些可以與課程內容結合的國外傳播現象,但她很快發現,這對於彌合她與當地同學之間本就存在的文化隔閡並無太多助益。相反地,自己常常因不熟悉國外信息的獲取途徑、篩選規則,而被動地淹沒在迎面而來的大量信息中。

小組討論也變成了跨時區線上交流。在英國諾丁漢大學讀金融學的王凱認爲線上小組作業中的不確定性很高,基本“全憑運氣”。這點謝宇也深有體會。

大學第一個學期,老師要求4人一組以視頻形式完成、提交作業。小組名單已由系統事先確定,但謝宇按照姓名一一尋人時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小組中的2位成員早已退學,她只好和一名意大利同學合力完成作業。但賣力完成後,兩人這一科目卻沒有成績。

焦灼之下他們輾轉多處詢問,才發現緣由所在:意大利同學在提交視頻時沒有開放權限,致使老師未能打開他們的作業。問題得以解決,但跨時區的高昂溝通成本卻令謝宇備感疲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可能老師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給了我們一個比較高的分數”。

受到“去實體化”影響更大的是實踐類課程。讀教育學專業的丁之悅無法應課程要求去當地學校進行教學實踐。而在意大利佩魯賈美院學習繪畫的趙媞更爲此感到頭痛,正常情況下,她所修讀的陶瓷課,課程內容本應是與師生一起在工作室裏捏泥塑形、上釉烘烤,但疫情居家期間,這些課程實踐改爲化學課,課堂內容則變爲諸如“什麼鐵被加熱會變成什麼顏色”,趙媞拖長了聲音:“好難啊,真的特別難——我們這些學美術的都是學文的,現在讓我們用意大利語再學一遍化學。”

然而課程考覈的方式並未隨課程內容一同變化,除了接受化學課的考試之外,趙媞仍然需要在返校之後“燒出個東西”來,爲此,她打算在暑假時找一個國內的工作室,在線下學一學陶藝。

學校時有舉辦的線上活動、與新同學點到即止的交流並不能沖淡“去實體感”。王凱、謝宇所在的學校曾分別推出線上版“雕南瓜比賽”和“做餅乾小活動”,但他們都沒有參與其中。謝宇認爲,類似的活動是要求氛圍感的,這種氛圍感難以通過“在家活動,網上曬圖”的方式來補足,因此參與這些活動的同學往往寥寥無幾,同學間的聯繫也並不因此而“真實”。

“朋友都成了網友”

假期還能夠相互陪伴的朋友們陸續開學,去了國內其他城市,只有趙媞被困在原地,在朋友圈裏瀏覽着色彩斑斕的照片點贊。

“他們也有了自己的新的生活圈、新的大學的朋友圈,而我是他高中、初中、小學的朋友。”趙媞和朋友只能通過微信線上交流,或者等待假期來臨再約着見一面,曾朝夕相處的朋友逐漸變成了網友。

國內讀書的朋友離趙媞很遠,國外的同學則更加陌生。趙媞通過WhatsApp和新班級裏的同學交流,接收羣裏的筆記和課程信息。

她費了很大力氣才認完班級裏的中國同學,但還是有些沒分清意大利本地的同學。她每次看到意大利同學的id都要犯一會迷糊,“他們可能名一樣,但是姓不一樣。然後他們的姓又巨長,就很難記,拼的時候都可能拼錯。”現在她學會在視頻直播課裏通過頭髮的顏色、頭髮的卷度等特徵來辨認班級羣裏的同學們。

在線交流中,趙媞和意大利同學們用的一款軟件有用戶在線和信息已閱的提示。“如果他看了的話會有一個小眼睛,沒看的時候消息後面就是一個小對勾”,趙媞一般在當地時間9點,北京時間4點以後,給老師發消息,“只要他的狀態是綠色,發消息他一般都會回的。要不然這種設計,他看了不回會很尷尬,大家都尷尬。”

趙媞的社交空間被儲存在線上,除了同樣“居家留學”的男友,她身邊很少有能交流的人。父母去上班,平常她一個人留在家。因爲要上網課,她和媽媽一起報的健身課也只能分開去上。幾次看到裏面全是肌肉虯結的大漢後,趙媞覺得有些尷尬就放棄了。不過,她把鍛鍊的方式改爲白天去游泳,聽着大爺大媽聊他們的話題,也蠻有氛圍。

“我現在會有意識地跟別人多進行交流”,趙媞說,“不僅僅依靠於網絡,會喜歡實在的、看得到的一些接觸。”她以前從不去早市也很少線下購物,但如今有機會她就會去菜市場逛逛,看看新鮮的蔬菜,望望買菜的人。

“是一種被拋離感”,謝宇這麼形容在家“隔離”的生活。跟原來的朋友之間的交流變少了,也沒有融入新的集體中。當被拋離的留學生們努力嘗試走出屏幕劃出的禁閉圈時,才發現身邊可以交流的同齡人寥寥無幾。

王凱想通過“劇本殺”排遣一些孤獨,但他發現年齡差帶來的隔閡沒法消融。王凱上了研究生,同齡的朋友不在上班就在上學,只有妹妹帶他參與她的遊戲局。然而王凱不太能融入十幾二十歲的孩子中:“劇本殺是允許潑髒水的,但是有人會因此較真生氣,”他覺得他們年齡小,很多時候講話不是那麼得體,處理事情也不夠理智。

趙媞倒是通過每半個月玩一次“劇本殺”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她曾想過去兼職,但居家時長的不確定讓她沒法保證一年都在國內,只好作罷。

“家是生活的地方,不是學習的地方”

疫情壓縮了人們的活動空間,兩代人的思想觀念和兩套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同一空間內長期並存,如何處理與父母之間的關係成了居家留學生們的一個難題。

趙媞高中住校,週末還要去上自習課,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一週加起來不到24小時,但如今她有足夠長的時間和父母待在一起,容易產生矛盾。

因爲要倒時差上課,她總是晚睡晚起,沒法和父母一起喫早餐。熬夜後精神狀態不佳,她和父母更容易發生矛盾。因爲考駕照通過慢,她還和爸爸起了爭執:“他就覺得學車很簡單,但我真的不開竅呀。”趙媞有些無奈,不過幸好最後有媽媽解圍。

比起趙媞,謝宇和家人相處的問題更嚴重些。她從高三就想着離開家,然而因爲疫情,她一直沒能入學,現在還在家裏上網課。

“我媽媽總覺得她跟我的情緒是命運共同體,她一直是這麼跟我說的。”謝宇的父母離異,她和母親一起住。狹小的空間裏,情緒傳得特別快。母親狀態不佳,喝着酒,有心事要講,而謝宇熬了兩天趕大作業,早已自顧不暇:“我知道我需要照顧她,但是我沒睡覺,處於一種像是飄在天上,睡也睡不着,但是又好累、好想睡覺的狀態。”

母親讓她幫忙倒水,有時還會哭鬧,謝宇很崩潰。她能理解母親的狀態,但是她覺得母親沒法理解她的處境。

從小時候開始,父親就一直給她壓力。“他曾經在我剛上高三時跟我說,等你高考完我就跟你媽離婚”,謝宇無法理解父親在高考之前對她說這一番話的動機,她只想要離開家,出國讀書,遠離這一切。

今年1月,她定下了租約到9月的英國公寓。2月,國內暫停了飛英國的航班,她出不去了,但一週140磅的房租卻不能退回。

她上課、休息一體的房間裏,母親喝着酒,睡着覺,打着呼嚕,謝宇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學習。“家是一個生活的地方,不是一個學習的地方”,謝宇說。她想讓母親到別的房間睡,但母親說,冬天趕她出房間,有點冷的。謝宇又沒辦法了。

同樣居家留學的丁之悅也在努力探尋着和父母的相處之道。“溫和但堅定”是她總結的相處原則。這是她從書上看到的,“其實那個本來應該是父母對孩子的態度”,丁之悅說。

“向父母強調一個規則,你的態度也要溫和但堅定”,丁之悅舉例:“比如說‘學習時候不準來打擾我’這種規則,你要跟他們說清楚並不是因爲不想和他們保持好的溝通,而是設立自己的邊界。”她在居家期間不斷尋找着生活和學習、父母和自己之間的平衡和節奏。

在丁之悅看來,孩子在小的時候可能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社會和教育使得孩子不斷進步,會比父母瞭解到更多的思維方式。而父母的觀念沒有得到更新,相反地,他們會有一些在孩子看來比較幼稚的行爲。“這個時候其實應該像對待你的孩子一樣去對待你的父母”,丁之悅如此總結道。

感覺“要被黑夜吞噬”

在2020年之前的近20年人生裏,丁之悅早睡早起,睡眠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問題。但在家上課的近一年裏,面對中美時區間12小時的時差,她不得不開啓自己口中的“陰間作息”,嘗試將北京時間17點作爲自己一天的開端,轉而在次日上午9點鐘入眠。

痛苦首先來自“難以保持清醒”。2020年秋季學期初,丁之悅常在房間裏對着電腦屏幕枯坐,“困”是最經常的感覺,其次是痛苦:“牀就在旁邊,我卻不能睡。真的超級難受。”

捱過困得不行的階段,接踵而至的問題是“睡不着”。丁之悅睡覺有些“光敏”,早上九點鐘,即使已經將窗簾拉得密密實實,光還是從縫隙中透進來。她躺在牀上被疲憊和睏意折磨,卻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這樣的生活過了一週多,丁之悅的生物鐘完全紊亂掉,“困”和“睡”成爲敏感字眼,凌晨三四點時,她時常覺得自己“就要被黑夜吞噬”。一天早上五點鐘,她跑到自家樓頂去看日出,早晨天氣清涼,周遭安安靜靜,看着天終於一點一點亮起來,她有一種自己“終於熬到頭了的感覺”。

然而“熬到頭了”只是日出帶來的錯覺,真實生活是仍在繼續的晝夜顛倒。丁之悅後來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可能改善睡眠的事:睡前兩小時遠離社交媒體;購買深灰色不透光窗簾,讓房間的暗度接近黑夜;批量買眼罩、耳塞,改善睡眠環境;睡前使用手機軟件助眠;閱讀《睡眠革命》等理論書籍;購買定時亮起的睡眠燈,以防自己不能按時起牀……

多番“鬥爭”之後,睡眠似乎規律了些,她整理出一套“留學生睡眠自救指南”,發在社交平臺上。有同樣經受倒時差之苦的留學生尋蹤而至,在評論區向她“取經”,但她唯獨希望自己儘快變回“陽間人”。

趙媞上課的時間是北京時間16點到20點、22點到次日凌晨2點。遇到老師拖堂時,休息時間會更晚些。不過,和丁之悅以“鬥爭”描述自己和睡眠之間的關係不同,趙媞形容自己“沾枕就睡”。但在她看來,作息的顛倒本身就是一個問題:“真的會讓人有眼袋、有黑眼圈什麼的,我媽會半開玩笑地說我‘蒼老了很多’。”

印象中睡得最晚的一次是凌晨5點多。2點多課程結束後,她開始畫一張吹風機的三視圖,原本簡單的筆法、勾勒在大腦連續運作十多個小時後忽然變得陌生,即使又看了不止一遍B站上的教程,她還是沒弄清楚該怎麼畫。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緩緩放亮。她又困又氣又急,索性把電腦一合,上牀睡覺去。反思這段經歷時,她說如果再來一遍,自己絕不會熬那麼晚,因爲“明明腦子已經不轉了,還非要杵在那畫那個破圖,其實是非常低效的學習。”後來她睡了一覺,畫得就很順了。

與趙媞類似,王凱也並未經受失眠的困擾。本就夜貓屬性的他很快適應了“凌晨3點睡,上午10點起”的作息,由於晚飯被推延到了九點多,他甚至練就了一手不錯的廚藝,還得到了父母的認可。

但同樣是熬夜,時間在刷電影、看雜書中的流逝速度也與其在上網課中的流逝速度不同,王凱曾連續24小時不合眼,只爲寫出一篇自己合意的課程論文。在熬夜與課業壓力的雙重作用下,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己的頭髮似乎已經越來越“不容樂觀”了。

“最難的時候是做出選擇的時候”

是立刻開始“居家留學”,還是暫緩一年、明年開啓留學?往回看時,王凱覺得,最難的是“做出選擇的時候”:“居家留學”意味着脫離校園語境、以網課的形式在家修讀研究生課程、喪失在國外實習的寶貴機會,這些讓他覺得自己上的是個“假學”。但不願意因此將自己的規劃延緩一年,也考慮到“延緩”中所隱藏的更大不確定性,他最終選擇在諾丁漢大學開展自己碩士階段的學習,並將新冠疫情給自己帶來的變故描述爲“命運使然”。

隨之而來的是漫長的適應期。由於脫離英語環境,王凱一度爲自己不進反退的英語口語而焦灼,頻頻露怯、不敢在課堂發言。這樣的狀態持續了3個月。3個月後的某天,他第一次在課堂上提問,之後逐漸在討論課上變得自如。轉變背後是數次獨自在家的練習,用王凱的話來講,是“量的積累達成質的飛躍”。

也許更重要的是,居家留學讓王凱覺得自己“精神上更加豐滿了”。他慣於在一天的課程結束時待在房間裏“冥想片刻”,用這段時間來審視自己的心性、反思自己的狀態。

謝宇則將自己的居家留學生活分爲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2020年9月到10月,她還保留着自己入學前的生活模式:運動,自己動手做飯,學習。但她很快發現,鬆散的學習節奏讓她很難完全駕馭自己的課程內容,她甚至搞不懂要怎麼把自己的問題變成一個能夠讓別人回答的問題。

於是,2020年11月開始,謝宇放棄了運動,伴隨而來的是暴食傾向和沒有盡頭的自我懷疑:“我到底爲什麼留學?”

不被理解也加重了她的苦悶:父母覺得,“已經上了大學就沒有很多壓力了,每天輕輕鬆鬆聽聽課就行了”;被從集體學習的氛圍中抽離出來後,她也找不到一個與自己經歷相似的同齡人一起交流、自習,紓解壓力。

她的生活近乎機械般規律而死板:“每天醒了之後走兩步就到書桌前學習,困了就回到牀上睡覺”,她甚至覺得自己真的不想上學了。

混沌的失控狀態持續了近2個月,12月底,熬夜做完兩個期末作業後,謝宇忽然發現鏡子裏的自己浮腫、邋遢,和高中時的自己判若兩人,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然而轉變是艱難的,謝宇強迫自己打破在自己看來很有問題的生活方式:重新開始運動、做飯,有時出門散步。但改變的決心有時會被遺留下來的怠惰和低沉擊潰,她也隨時在“求新”和“持舊”之間拉扯。

困局被打破是期末成績出來之後:謝宇成績都在70分以上,比她原本預想的強了太多。幾個月以來的委屈疲憊、自我懷疑在她看見成績單時好像找到了出口,她衝去媽媽那裏哭:“好像上學期的一些經歷不是白經歷的,我原來沒有那麼差勁。”

審視和反思也貫穿着謝宇“居家留學”的生活,“該如何作爲一個獨立的個體生活”是她反覆咀嚼、思索的問題。謝宇覺得,自己在家留學的日子裏,想明白的最重要的事情有兩件,一是家人之間理想的關係是“我們生活在一起,關愛彼此,但我們彼此獨立”,二則是人要“學會平衡自己的生活,也要自洽、要喜歡自己。”

趙媞也逐漸以樂觀的態度看待“居家留學”,她覺得自己“不能總想着它不好的方面,那樣的話我狀態也不好,家裏也悶悶的”。在此前讀寄宿高中的她看來,“居家留學”帶來的意外之喜是自己意識到了一些“比學知識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與家人的溝通、相處。

她從前一直理解不了姥爺爲什麼總是發一些“大紅大綠的‘早上好’中老年表情包”給她,她幾乎從不回覆。後來一次喫飯時聊到這件事情,姥爺說,發表情包不是爲了別的,只是想關心關心她。她有點心酸,認識到“和家裏人應該多溝通,瞭解彼此的想法。”

而對於丁之悅來講,居家留學期間,她做出的最重要的選擇是加入了線上留學生社區“Ongather雲集”的創建,其中,“on”與“gather”分別對應“線上狀態”和“聚集、一起”:到目前爲止,已經有400多名“雲友”在這裏聚集、發生關聯,他們以線上自習室、社羣打卡、線上茶話會等形式消解孤單、創造歸屬,在社區的“雲友說”模塊中,“堅持”、“陪伴”、“解壓”、“分享”是最常出現的詞。

丁之悅在線上社區與越來越多的人發生關聯,中學時代封閉的自己逐漸被打開,她認識到自我力量的強韌性。在一次記事中,她寫道:“沒人能阻止我學習,除了我本身。”

(應採訪對象要求,除丁之悅外,文中人物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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