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臉AI賺快錢，割了誰的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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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鑫 編輯 | 園長
來源：刺蝟公社
2021年5月7日，刺蝟公社獲悉，一款名爲faceapp的軟件登上了蘋果應用商店AppStore免費榜第一，並且在之後的幾天持續“霸榜”。從開發者信息中不難發現，這款App的開發者，是一個來自杭州、名不見經傳的科技公司。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款換臉應用與2017年俄羅斯無限實驗室推出的爆款FaceApp宛如孿生，僅僅是App的名稱大小寫有細微區別。
圖源：七麥數據 查詢時間：5月9日
即使拋開軟件名稱大小寫不提，這兩款產品從名稱、產品功能到logo的樣態如出一轍。七麥數據顯示，faceapp的前身爲AllCut，於2020年12月上架；2020年12月30日更新1.0.3版本，將名稱改爲中文萬物摳圖；2021年4月3日發佈1.0.4版本，名稱再次更換爲faceapp。就此，faceapp誕生了。
faceapp與俄羅斯版FaceApp
在AppStore中，faceapp這樣介紹自己：
FaceApp是用於AI照片和視頻編輯的移動應用程序，可將您的自拍照變換各種效果。換表情、換年齡、換性別、一鍵摳圖是其主要功能。
在這則介紹裏，它用了俄羅斯版的FaceApp名稱，而下載後faceapp變成了Faceapp。本文將以faceapp來指代國內版的換臉應用。
僅上線一個月，faceapp就位居免費版榜首，這個成績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巧合的是，“孿生大哥”俄羅斯版FaceApp也曾霸榜許多國家的下載量榜首。
換臉應用裏，藏着流量和財富的祕密。
賺“快錢”
七麥數據提供的統計估算表明，2021年5月5日faceapp應用迎來了下載量的轉折點。5月7日iPhone端下載量就已突破40w。數據起量迅猛，可謂一夜爆火。
圖源：七麥數據 查詢時間：5月9日
變老、變年輕、變性別是faceapp主打的功能。相比於俄羅斯版有戴眼鏡、化妝等功能，faceapp換臉部分僅有三大功能，年齡，性別和表情。導入照片，一鍵出圖，傻瓜式操作模式讓很多人跟風下載，再加之此前俄羅斯版換臉軟件的熱度加持之下，很多用戶不明所以，下載了同名軟件。
沾了同名的光，再加上變老變年輕的新奇感，faceapp的火爆有跡可循。但兩款軟件同名似乎不同樣。
一個人從三歲的到三十歲，皮膚的紋理、眼神的改變、頭髮的稀疏、臉部的塌陷……這些方面都會有所改變，這種改變在faceapp上再現了。經AI處理過的照片老化程度頗有些逼真。
3歲與30歲
“如果下輩子變成異性，你會不會喜歡上這輩子的自己？”
這是一個很早之前就有的提問，很多人通過AI換臉，看到了自己變成異性的樣子。在faceapp中，性別單獨做了一個類目，下分女變男和男變女選項。
女變男效果
去掉了長髮，長出了鬍鬚，甚至在原圖中遮蓋住的耳朵也能還原，這個變化明顯卻不失真。當然，AI換臉還是有侷限，原圖中的長髮雖被淡化，但也還是有所保留。
在表情改變方面，faceapp分爲微笑、大笑、嚴肅三類，在刺蝟公社看來，微笑和大笑的表情比較自然，但嚴肅的表情就頗有些搞笑。
微笑、大笑與嚴肅
AI技術換臉功能終究有限，很難與真人模樣完全匹配。
“不符合，和我小時候根本不像。”晴晴在抖音上看到有人發了小時候和現在的對比照片，覺得很有意思，就下載了faceapp這款軟件。
而這款軟件用起來並晴晴沒有想象的那麼好。她剛開始下載時，這款軟件處於一直加載的狀態，不能用；因爲安裝faceapp，晴晴的手機好幾次自動關機又重新啓動；在做圖的時也遇到了識別不出的問題，只好換了圖後才成功識別。
“處理出現錯誤，請稍後重試。”
faceapp在圖像識別的時候常常會蹦出這樣的提示。根據圖片的識別難易程度不同，有些圖片出圖時間須耗時幾分鐘。
軟件報錯提示
“請問是現P的嗎？一張照片幾分鐘過去了還沒出來。”
一網友在AppStore中評價。除了軟件自身識別的問題外，圖片的效果也沒有那麼令人滿意。晴晴覺得，faceapp中“女變男”並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預期。“變得比較牽強。我覺得就是有個模板，然後根據長相稍微變動了一下。”
圖個新鮮是這類換臉APP下載爆火的原因之一，很少有人一直用這款軟件。這並不是一款免費軟件，下載faceapp前三天免費試用，後續每年收費“$29.99”。
注意，不是人民幣29.99，而是美元，算下來摺合人民幣198一年。這款軟件的界面裏，顯示的金額都是美元的字樣。乍一看數額不大，難免讓人有付費的衝動。而在軟件訂閱試用後，會有月會員的選項，每月40元。若取消訂閱需提前一天進行，否則將自動續期。
“就看了三天試用，以爲用三天就行了。”晴晴誤以爲前三天免費至少訂閱三天，人臉識別後，扣了40元。
“莫名刷臉支付扣費了怎麼解決？”“我那天忘記關了，半夜直接給我扣了198”“真無語198沒了”“當天直接卸載扣了我40塊錢”……
在火爆的背後夾雜着各樣的質疑，與faceapp一起登上了免費下載榜第一。
AppStore中的網友評價
“如果不收錢的話可以打4.8分吧，但是欺騙消費者就2.8。”晴晴發過來一個笑哭的表情。一款用戶體驗並不友好的產品位居下載量榜首，有些魔幻。
“退款”熱
晴晴因抖音下載了faceapp，又因抖音完成了faceapp的退款。下載和退款中間，隔了一天。
“我覺得不值呀，40塊錢做幾張照片。”她在抖音上搜的訂閱如何退款，下載了支持APP，完成退款。有意思的是，在抖音上，繼faceapp視頻二次爆火之後，如何退款在相關視頻下成爲了熱門話題。
抖音裏faceapp相關視頻下的評論
“就玩了一張圖。”趙厲做了一張價值198元的圖，因爲忘記取消訂閱。他下載faceapp的原因是faceapp在抖音挺火的，好多朋友都曬圖，“我就想試一下，沒想續費。”
抖音上的視頻裏，爆火的一般是俄羅斯版本的那款軟件，但評論區底下都是要退faceapp的錢，趙厲和晴晴都不知道有俄羅斯版的FaceApp。“別人曬得都是成果圖，沒有過程。”趙厲直接在蘋果商店搜faceapp下載了。
“就是想玩一下。”趙厲做了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和本人小時候並不一樣。
在抖音上，也火了很多如何取消訂閱、如何退款的視頻。從熱門跟風到退款，在抖音裏都能找到痕跡。
抖音裏faceapp退款搜索
faceapp爆火於抖音，短視頻平臺成爲宣傳的利器，這個走紅路徑在前不久爆火的Avatarify裏也能看到痕跡。不同於社交媒體的圖文分享，視頻和音樂的衝擊力顯得更強。
在抖音裏，推薦機制會對受歡迎的內容加權。本身視頻推送的覆蓋面很廣，流量的疊加下，熱度也會節節攀升。這很容易給大家造成一個大家都在玩的“假象”。
在這種影響之下，很多人都抱着嘗試的心態下載軟件，同時，換臉軟件常出常新，對用戶來說都是新鮮的體驗感。在抖音短視頻裏也有很多變換性別和年齡的特效，每次新道具上線還是會引起大家的跟風嘗試。
抖音裏的年齡漸變
帶着好奇的心理，許多被短視頻“種草”的用戶下載了faceapp。借了短視頻的風，faceapp的出圈在情理之中。但在陸陸續續的退款背後，下載量第一顯得頗爲諷刺。
換臉軟件，逃不開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隱私問題。有意思的是，在faceapp的用戶協議裏，faceapp用了“FaceApp”字樣，杭州優頻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用戶協議中寫道：優頻科技有權對用戶內容（全部或部分）進行任何形式的複製、修改、彙編、改編、信息網絡傳播、出版、展示、表演、製作衍生品及以其他方式使用或者授權第三方進行前述使用，且有權在對用戶內容、“FaceApp”及相關服務、優頻科技品牌有關的任何宣傳、推廣、廣告、營銷和/或研究中使用。
faceapp的用戶協議
換言之，優頻科技可以對用戶的照片進行多樣化運用。在這份用戶協議裏，有着和以往軟件用戶協議不同之處——沒有協議同意的按鍵。《隱私協議》與《用戶協議》是以附加的形式存在於軟件左下角。
只要開始運用這個軟件，就默認同意了這則“霸王協議”。
faceapp的使用界面
換臉“狂歡”
近年來AI換臉軟件層出不窮，製造了許多“刷屏級”軟件。巧合的是，曇花一現的命運也在這些軟件中重複上演着。
從ZAO到Avatarify再到如今的faceapp，換臉“狂歡”並沒有退熱的跡象。人們在社交媒體上瀏覽和分享各樣的換臉照片，看與被看在時時發生着，成爲一種新型“社交貨幣”。
薩特在《存在與虛無》中提出了凝視的概念，認爲凝視是一種個體或羣體看待其他個體、羣體或自身的行爲。這種凝視，則是人們分享換臉照片的動力，在這種自我展示中，人們不斷地被凝視，也在享受這種凝視。
學術界在討論“AI換臉”的議題時，“自我展演”是一個經常被提及的概念。
自我展演是一種帶有主動性的自我展現與自我表演。人們在軟件的前臺構建着自我主體，滿足社交與自我表達的需求。換臉照片都是自己樣貌在不同場景下的改變，而這種改變不僅被他人凝視，也被自我凝視。
北京外國語大學國際新聞與傳播學院的鄧秀軍和華中科技大學新聞與信息傳播學院的劉夢琪認爲，“AI換臉”應用中自我展演的主體，可分爲喜愛表現自我的外傾性主體與羞於在日常中表現自我的內向型主體，展演行爲的動因，可分爲參與羣體狂歡與表露隱藏型人格，自我展演的目的多指向獲得感與自我表達。
“想知道自己變成男孩子能長什麼樣，討不討女孩子喜歡。”麗麗是個換臉軟件愛好者，ZAO軟件和抖音上的換臉特效她都有嘗試過，她審視着男版的自己的模樣，“考察一下自己會不會喜歡自己。”
這種凝視不僅僅是簡單的滿足自我期待，還多了一種自身慾望的投射。“我自己本身就想做個男孩子？”麗麗不確定地說，“圓一下這輩子完成不了的小夢想。”
而知曉未來在換臉產品裏，也變成了可能。“性別轉變不可發生，但是變老一定發生。”麗麗說。而這種變老的特效終究是特效，它賦予了人年齡的增長，也造就了一個“假人”。
在faceapp大熱裏，也有網友們窺探到了“商機”，有人在微博裏給faceapp建立了超話，到處發佈“代做照片一元一張”的“小廣告”。
“別問，問就是要把被坑的錢賺回來。”一網友說道。從評論來看，這門生意的需求量也不小。
網友們的新商機
社交的需求、自我表達與獲得的需求一直存在着，faceapp不會是最後一個爆火的換臉產品。只是用戶在付費時，最好擦亮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