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去超市的路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問路:"叔叔去火車站怎麼走?"

恍惚間才發現自己今年已經三十有五了。

十年前,我們能基情滿滿的等下課後去爭足球場地,放假後討論去哪裏踢球,現在早已把足球忘記。

十年前,二三十歲的我們,討論足球,討論各自喜愛的球星,這是我們自己的興趣愛好。

十年前,二三十歲的我們,討論去哪裏踢球,我們是時間的支配者。

十年後,三四十歲的我們,討論學費,討論油錢,討論你家孩子不肯考試不好怎麼辦?討論的都特別油膩,我們被時間支配着。

十年後,三四十歲的我們,不會去說哪裏踢球,我們的足球,佈滿灰塵一直靜靜的躺在角落,就好像我們年輕的心,就這樣安放在一個角落中。

曾經一有空,就吆五喝六的懵懂少年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性子,躲着不必要的聚會,人聚得稍微多一點就想繞開,生怕一不留神說得興起,晚上又會出去。

偶有多年三五老友相邀,也是喜歡喝茶勝過喝酒,話倒是越來越多,不過"想當年……"到底是代替了"將來有一天……"。

幾年前還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寶,現在一不留神就成了家裏的頂樑柱。

原本的依賴和寄託突然就變成了負擔。父母在一夜之間變老,孩子在一夜之間長大,時間和金錢就像兩座蠢蠢欲動時刻都會噴發的火山。

越來越懶,越來越喜歡獨處,總想建造一間單向透光的玻璃房,藏身其中,看得見風雲變幻,聽不到鼓譟喧囂。

國內大形勢也不省心,房價漲得像喫了偉哥,物價三天兩頭"逗你玩",打開電腦,網上一片轟轟烈烈的"社會階層固化"、"中年男人的危機",深以爲然,卻又無可奈何。

不管如何在國內只要努力就能掙到錢……可是看看國外有很多地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看多了樓外樓,見多了山外山,非但沒有培養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從容,反而多了兔死狐悲同命相連的傷感。

再也不願意照鏡子,頭髮日漸稀疏,麪皮日漸鬆弛,鼻毛叢生,額頭細紋堆壘,眼角眉梢一片洗不去的倦怠。中年不請自來,恐懼淹沒內心。洗澡時偶爾低頭,隔着鼓脹的肚皮也看不見沒精打采的小弟弟,於是悲從中來,恨不得就着噴頭流水的聲音痛快地大哭一場。

人至中年,雖然糧臺高築,然外無救兵,小小的圍城雖然不至於城破,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偶爾登上城頭,看着城外一座座的孤城,看看遠處更加廣漠的時間瀚海,孤獨忽然就生長起來,就像一條堅韌的黑蛇,自心底慢慢爬出,一圈一圈地纏繞上來……勒的緊緊的,充滿了窒息感。

今年開年沒幾個月,部門裏一位五十多歲的同事患了癌症,在我的印象裏他似乎從來沒有因爲病假而缺勤過,笑說自己最多有一點職業性的腰間盤突出和老年性的前列腺增生,眼看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可以帶着老伴兒經常出去旅遊,忘情于山水。

每年單位的體檢他也一直參加,從來沒有發現過什麼異常。

但前幾個月,聊天時發現他面色不太好,煙也不抽了,老說背疼。

過了一陣子,他打電話向我請假,說要連休幾周,這非常不尋常。於是找來公司他的好友詳細詢問,肺癌晚期。

平日朝夕相處的同事突然傳來此噩耗,心裏真不是滋味。

十五年的同事,我到這家公司,就和他在一起工作。

看着他送走了自己的爹媽,送走了丈人,他盡到了自己的孝道。

看着他把自己的女兒帶大,然後嫁人,生下來外孫。

我覺得他應該到了享福的時間,卻只剩下半年的壽命。

我真的很難過,可他卻勸我,這就叫做命。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我聽得清清楚楚。

五十多歲,我離這個數字,其實也就一步之遙。

以前總覺得,時間過很慢的。上班時要熬,熬到下班。

每個月月初要熬,熬到發工資。

然後繼續輪迴。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還是山。

中年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

但是希望,我們都能過的好。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