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外出工作後，65歲的張曉春（化名）經常一個人待在家裏 ，“沒有人跟我說話，一天沒有一句話說，人沒有精神。”

張曉春從小患有小兒麻痹症，四肢無力。2009年她被四川成都金堂縣殘疾人聯合會評定爲二級殘疾。在抖音短視頻平臺上，她有一個更廣爲人知的名字——“仙人”，因經常在抖音上展示自己唱歌的樣子，有網友稱呼她爲“仙人”奶奶。

“仙人” 奶奶 圖片來源：抖音頭像

丈夫去世後，她沒有什麼愛好，很少出遠門，在家裏，唯一的愛好便是唱歌。直到2020年，在另一位老年朋友的介紹下，她接觸到了短視頻，她想通過手機屏幕唱歌，“讓自己開心開心。”

在抖音直播唱歌已有一年多，直播間裏的網友關注量也在上升。但在2021年6月17日，張曉春在直播時卻有用戶連麥來到她的直播間進行辱罵，內容“污言穢語不堪入耳”。有網傳截圖顯示，張曉春的直播評論區裏還出現了“我要扒你氧氣瓶了”等惡意評論，甚至在她6月20日的直播裏，有網友評論要求她展示跳鋼管舞等侮辱性言語。

抖音用戶“仙人”在直播時遭網友留言辱罵 直播截圖

張曉春想不明白，“我是殘疾人走不出去，就是想在家裏直播唱唱歌，爲什麼這點權利也要被剝奪？”

6月21日下午，字節跳動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平臺高度重視此事，收到投訴後，已第一時間調查，並對涉事賬號進行了限制直播評論權限等處罰。前述工作人員表示，平臺號召所有用戶，嚴格遵守直播行爲規範。

張曉春在22日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稱，“惡評打壓不了我，我會繼續唱下去。”【以下是澎湃新聞與張曉春的對話】澎湃新聞：現在每天直播多久？仙人：

我現在每天下午3點直播到6點喫晚飯，7點半又開始直播到晚上10點。澎湃新聞：會感覺疲憊嗎？仙人：

會很高興，有時候會累。在（直播間裏），我會跟網友聊我的生活、我自身的狀況。

我的孩子都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在家沒有人跟我說話。後來2019年，我一個朋友唱了一首歌發我，我說我也要唱歌，後來叫我的閨女幫我下一個K歌應用，我就硬要學習唱歌。

我從小得了小兒麻痹症，四肢不便，1999年我的老公去世，我心裏面難過，一個殘疾人左手不好，加上老公又死了，心裏難受，那個時候，我一直都沒有唱過歌。

“仙人”的殘疾證 受訪者供圖澎湃新聞：最開始直播的時候能適應嗎？仙人：

一開始對着鏡頭唱不出來，因爲吐氣太短了，一排字都練不完，後來我每天在家練習唱歌。我喜歡唱歌，喜歡極了。去年6月下旬我開始直播，到今年已經一年了。澎湃新聞：每天花在手機屏幕前大概多長時間？仙人：

我現在每天直播兩場，每次三個小時。主要跟大家說說我的生活和我從小的故事、我怎麼得了這個病，還有小時候我和我弟弟走一兩公里去讀書的故事。澎湃新聞：你希望通過直播表達什麼呢？仙人：

最開始沒有網友關注，直播間只有一兩個人，後來慢慢的大家看我唱歌唱得高興，人開始多起來了。

我想告訴一些跟我年齡差不多大的老年人，一個人老去，一個人在家，自己唱歌開心快樂就可以了，我希望更多的老年人開心快樂地生活，他們纔不會生病。唱歌讓人心情變好。澎湃新聞：你會在意直播間裏出現的惡評嗎？仙人：

最開始是一些網友不懂事，經常在我的直播間亂說話，他們看我是老人、殘疾人就可能看不順眼，他們就說“什麼樣的人開直播”之類的話。澎湃新聞：看到惡評內心的想法是什麼？仙人：

心理陰影肯定有，但是不論怎麼樣打壓我，我都要堅持唱歌。澎湃新聞：還打算繼續直播下去嗎？仙人：

我一定要唱下去，他們打壓不了我。我會堅持的。澎湃新聞：我們也很關心你的身體狀況。你平時走路方便嗎？出門方便嗎？仙人：

我走得動路，但是走不快。只有我閨女在家時，我跟家人一起才能出去。他們上班我就不能出去。因爲閨女怕我出去會摔跤。澎湃新聞：有想過靠直播獲取一些收入嗎？仙人：

沒想過，反正我現在不會餓肚子。澎湃新聞：之後有計劃出去旅遊嗎？仙人：

這兩年本來要去的，但因爲疫情，還是不出去添麻煩了。等到冬天還是想去天氣暖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