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博物

在北京市東城區豐富衚衕19號,有一個小院落,叫“丹柿小院”,是老舍先生的故居,也是今天的老舍紀念館。

“丹柿”是老舍夫人取的,院子裏兩棵柿樹是老舍先生親手種的。所以柿子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怎麼樣的情懷?

老舍紀念館

老北京的蜜罐兒

同爲北京土著,我非常能理解老舍先生對柿子的愛。我們寫文章總喜歡用“桑梓”來指代家鄉,但對北京人來說,這個詞換成“柿棗”更合適。

北京也有很多“桑柳榆槐大葉楊”,但這些都不能用於居住環境。清代的王府還特別規定,能種進院子的只有棗樹、柿樹、核桃等幾種。《酉陽雜俎》說,柿樹有七絕:“一多壽,二多蔭,三無鳥巢,四無蟲蠹,五霜葉可觀,六佳食可啖,七落葉肥大”,算得上極佳的庭院樹種了。

北京是個窮地方,柿子是難得的美味水果。倒退一百年,聽到街上賣柿子的吆喝,你恐怕就忍不住買上幾個——“咧!南瓜大的咧,不澀的咧,澀咧還管換的咧!”一句話五個“咧”,卻一個柿子都沒有。這樣有深度的吆喝恐怕天下沒二份兒了。

老北京人形容柿子叫“蜜罐兒”,足見其喜愛。相傳,老北京摘柿子有規矩,只摘樹上中低位置的柿子,高處的不摘——那是給鳥兒留的口糧。

過去雖然沒有“生態意識”這個詞,但老百姓懂得生生之道,人和自然是互相依存的。  

等到過年開春,柿子早就沒了,柿餅兒就成了最受歡迎的美食。老人拿它下酒,小孩拿它解饞,年輕氣壯的肚子餓了就拿柿餅兒當點心。甚至在舊社會,柿餅兒是華北地區重要的“儲備糧”,逢上災年,它就是救荒的“鐵桿莊稼”。

古來君王心頭好

柿是柿樹科柿樹屬的植物,拉丁文名特別好記,叫Diospyros kaki,種加詞的發音和新垣結衣一模一樣,相信直男們能記住。

柿子是地道國貨,種植歷史至少有兩千年了。很多皇帝都特別喜歡柿子,當年漢武帝的御花園“上林苑”,就特別種植了柿樹。不過那會兒的柿子比較小,也沒那麼好喫,主要是用作觀賞。

於是爲了變美味,柿子開始了“進化”。《齊民要術》記載,柿子的“人工進化”就是把柿樹的苗嫁接在同屬的君遷子的根上。君遷子大家也不陌生,就是俗稱的“軟棗”、“黑棗”,北京多用於製作糖葫蘆。

這一嫁接,讓柿子變得大且好喫起來,之後更是出現了好多著名品種——河南的牛心柿、湖北的羅田柿、陝西的火晶柿、山東的鏡面柿、廣東的大紅柿等。值得一提的是,日本也是特別喜愛柿子的國家,像太秋、富有等,都是極好喫的品種。

柿子有兩對關鍵詞,一對是“甜、澀”,一對是“軟、脆”。這些屬性多半是由品種決定的。

甜柿其實也澀,只不過在樹上就完成了脫澀的過程,摘下來就甜,而澀柿就得有人來幫忙脫澀了。給柿子脫澀有個專門的名詞,叫“醂”(念“懶”)。醂柿子的方法很多,烘烤、放芝麻秸、放蘋果都行。

加熱法醂柿子

醂柿子方法不一樣,道理都相同。就是利用其它作物釋放的乙烯或者激發柿子自身釋放乙醛,來破壞起澀味作用的單寧質

愛喫柿子的人就知道,有些柿子醂過還能“退”,一段時間不喫,它又澀了。那是因爲單寧的絡合物分解了,又恢復成單寧。所以,醂好的柿子別放着,趕緊喫。如果還是有點澀,就去皮再喫,因爲單寧質主要分佈在柿子皮上。

至於柿子的軟或脆,有的是品種問題——脆柿子再怎麼醂也還是脆。當然了,還有一些是人爲,比如華北地區的磨盤柿子,如果充分成熟的話,就是軟柿子。但有人就想喫脆脆的磨盤柿子咋辦?那就只好趁它不太熟就摘下來醂一醂,這樣就又脆又甜了。所以買柿子不一定非挑軟的,脆脆的也很好喫。

一專多能好食材

柿子本身就很好喫,這不用我說。通過數千年的栽培選育,柿子生出了五花八門的風味。比如日本大秋柿子,自帶哈密瓜清香。再比如臺灣的柿子有熱帶水果特有的榴蓮味。遇到這樣的好柿子,千萬要記得生喫,不要糟踐了。

普通的柿子喫法就更多了。柿子糖分高,古人用它釀酒制醋,都是名品。李時珍《本草綱目》說“用糯米一斗,大千柿五十個,同搗粉蒸食。如干,入煮棗泥和拌之。”就做成了柿子糕。這門手藝現在不知哪裏還有了。

柿子還能做菜,比如“軟炸柿子”:柿子做成果醬,加入麪粉攪拌成麪糰。再把棗泥、果仁、黑芝麻粉混合,作爲餡料。餡料包入麪糰中壓扁,放到油鍋裏炸成金黃色即可。

這算是對柿子糕的一種繼承吧

圖片來自:下廚房

有人說,喫柿子容易得結石,和海鮮同喫還有毒。這樣的謠言太多了。離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要喫柿子喫到中毒,早就撐死了。不過澀柿子裏的鞣酸確實容易和胃酸反應生成結石,所以理論上,不要空腹喫大量的澀柿子。

呵,請問誰能喫得下大量澀柿子?

最後說一件軼事。我有個朋友,家裏就有棵柿子樹。他等了好多年,也沒喫上自家的柿子。他以爲是水土不好,樹不結果,結果被我笑慘了。很多柿子的品種是雌雄異株的,也就是說,他家的是棵公柿子樹,就是等死也等不着柿子啊!

撰文 | 信浮沉

部分圖片來自 | 圖蟲創意

微信編輯 | 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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