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周杰李軍同時敲警鐘 海通證券剎車“求穩” 來源：中國經營報

本報實習記者 崔文靜 記者 夏欣 北京報道

在政府機構耕耘10餘年的李軍，近日正式履新海通證券總經理。李軍上任的同一天，海通證券官宣進行投行組織架構大調整，設立一級部門質量控制部，這意味着原屬於二級部門的質控部被給予了更高重視。

多位投行人士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近年來，海通證券投行業務打法比較激進，爲海通證券帶來業績較快增長的同時，也導致其頻頻被罰。要想止住罰單，一方面需要加強合規風控，另一方面亟待加強與監管、交易所等部門的溝通。一位風格相對穩健且與相關部門聯繫密切者出任總經理，是海通證券的理想選擇，而先前擔任上海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和上海市金融工作局副局長的李軍，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零容忍、零僥倖、零懈怠

10月28日，海通證券公告稱，李軍擔任海通證券總經理。此前的近兩個月，該職位由董事長周杰代爲履行。

實際上，早在8月30日，李軍即被提名爲海通證券總經理人選。9月2日，海通證券原總經理瞿秋平退休卸任，李軍又被提名爲董事候選人，擬繼任合規與風險管理委員會主任委員一職。

加入海通證券前，李軍已在政府機構耕耘18年。2003年1月起，他便任職於上海市金融服務辦公室，先後擔任機構處幹部、主任科員，機構二處副處長，金融機構二處處長，地方金融管理處處長。2014年5月，李軍告別上海市金融服務辦公室，出任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管委會副祕書長；同年9月擔任上海市金融服務辦公室副主任；2018年11月起同時擔任上海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副局長、上海市金融工作局副局長，直至今年8月加入海通證券。此外，李軍還於2018年5月起擔任上海市金融學會副會長。

某券商董事總經理尹悅（化名）認爲，相較於職業經理人，有十餘年政府工作經驗者往往更傾向於穩健打法，他們有着更強的合規風控意識、相對較低的業績增速期待。一般來說，嚴格的合規風控會導致公司短期內可做項目減少，業績增速可能降低。政府部門出身的人往往對犧牲業績換風控有更好的接受度。對於海通證券這樣有着雄厚實力的頭部券商，即使因合規風控過嚴而導致業績增速下滑，那也只是一時，長期來看，少出事少被罰外加強大的項目儲備，將使其業績迴歸快速增長的軌道。

李軍是否爲穩健風格尚待時間檢驗。不過，據消息人士透露，在其加入海通證券的兩個月中，他一直圍繞“重大風險防範化解、重要改革舉措、重點發展任務”展開系列調研，並對海通證券大部分條線和部分分支機構也進行了相關調研。李軍出任海通證券總經理首日，他在一個內部會議的講話中，用三分之一的篇幅強調了合規風控。

在講話中，李軍把合規風控工作看作公司發展的生命線，他要求各部門、各子公司、各分支機構認真吸取公司和行業合規風險事件的深刻教訓，從源頭抓起，把加強內部管理和合規風控真正落到實處；聚焦主業，穩中求進，以自身健康發展推進公司高質量發展。合規風控部門主動靠前，加強對業務的指導。

在最新的證券公司分類評價結果中，海通證券由AA級降至BBB級，這意味着海通證券的公司聲譽、申請創新業務、新設網點、發行上市等事項均受到重大影響。李軍亦在會上針對2022年分類評價結果，要求統一思想、形成合力、分分必爭，做到四個“力”—— 一是力保，確保現有加分，穩住基本指標；二是力爭，爭取加分項目，力爭多點突破；三是力改，關注行業監管重點，按期完成各項整改；四是力防，壓實監管扣分高壓線，防範新增失分可能項。

重視合規風控的不只是李軍，周杰也常把合規風控掛在嘴邊，其管理風格本身也偏向穩健，海通證券被監管頻繁點名以來，周杰更是一再要求公司上下嚴守合規風控底線。

在上述公司內部會議上，周杰強調了合規風控爲重中之重。針對近期因在投行持續督導工作中未能勤勉盡責，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他說，“公司全體員工務必要敲響警鐘，深刻認識‘零容忍’的監管形勢，堅持底線思維與細節意識並重，實現執業思路由追求數量向注重質量的主動轉變，從嚴落實註冊制背景下新《證券法》《兩辦意見》等監管要求，切實履行公司作爲系統重要性金融機構、資本市場‘看門人’的法定責任，確保風險防範、合規經營、質量管控成爲公司經營發展的永恆主題。”

周杰還要求員工們認真吸取經驗教訓，在展業過程中做到“以質爲先”，嚴守合規風控底線；強調緊繃監管扣分高壓線，各單位未雨綢繆，加強內功，夯實業務與管理質量，按照“零容忍、零僥倖、零懈怠”的心態，審慎經營，合規展業。相關單位在兩融、股質違約率、壞賬比，投行盡調、IPO 撤否率，投價報告，員工炒股、場外配資等方面更要小心謹慎，避免扣分。

質量控制部升級一級部門

實際上，瞿秋平也有着數年政府從業經歷，只不過時間上遠短於李軍，瞿秋平的職業生涯大多在金融機構度過。加入海通證券前，瞿秋平供職於證監會，先後擔任證監會派出機構工作協調部主任、證監會非上市公衆公司監管部主任。更早年間，他則在銀行系統耕耘了30年，先後供職於央行、工商銀行、上海銀行。加入證監會前，他是上海銀行行長、黨委副書記、副董事長。

2014年6月25日，瞿秋平出任海通證券總經理。在其掌權的7年間，海通證券業績大增，投行業務更是實現了飛速增長。Wind數據顯示，2013年，海通證券投行收入僅有8.87億元，而2020年，這一數字已高達49.39億元，2021年上半年則爲25.25億元，半年業績已是8年前全年業績的近三倍。

海通證券員工蘇睿（化名）認爲瞿秋平是一位能力強、做事果斷的領導，瞿秋平在任期間，對公司架構進行了調整，讓內部溝通更爲順暢，業務開展也更加靈活。蘇睿印象最深的是瞿秋平對投行架構的調整，海通證券設有投資銀行總部、深圳投資銀行部、北京投資銀行部、債券融資總部、上海債券融資部、北京債券融資部、深圳債券融資部、併購融資部等10餘個平行的一級業務部門，其中大半與投行相關，不同投行部門間難免有業務交叉。如果各部門只能嚴格做自己區域、條線的業務，難免對業務開展造成阻礙。

比如，投資銀行總部爲一上海企業做了IPO保薦，該企業老闆在北京另設有公司，北京的公司也需要投行服務。如果嚴格按照地域劃分，該投行服務需北京投資銀行部負責，但老闆已與投資銀行總部建立了充分信任和密切溝通，由投資銀行總部接手其在北京的業務則更利好業務無縫銜接。

在瞿秋平的帶領下，海通證券將不同部門之間的業務打通，允許投行以更爲便利的方式展業。蘇睿表示，業務打通之後業務開展更爲靈活，提升了工作效率，員工的工作積極性也得以提高。

不過，這種靈活也是有代價的。“投行不同部門、甚至同部門不同團隊間，大家所擅長的領域是有差別的，人的精力有限，很難同時精於多個領域，打通部門展業在帶來業務操作便利的同時，也可能導致因專業性不足而出現疏漏。”另一券商投行人士孟書浩（化名）表示。

國內投行往往沒有細緻的行業劃分，這更加劇了因專業欠缺而出問題的可能性。比如，一個熟悉科技的團隊去做醫療項目，很可能因對醫療行業不夠了解而被企業矇蔽。

孟書浩自己所在券商近年來也採用了與海通類似的投行模式，不同部門間業務打通，以提高展業便利。中信證券等頭部券商同樣選擇了打通式的投行模式，一位中信證券投行人士告訴記者，除了股和債必須由不同團隊來做以外，投行其他方面的業務開展基本是可融通的，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而靈活調整。

該人士同樣認爲這種靈活調整有可能加大因專業不足而出問題的概率，但並不能因噎廢食，而是需要建立一個更強有力的質控部和更專業的內核部以提高把關質量，讓可能的風險在券商內部化解。他坦言，曾經的中信證券也因風控問題喫過罰單，後來合規風控更嚴格之後處罰便少了。

多份監管函+立案調查重壓之下

就在李軍上任的同日，海通證券收到上交所開出的監管函。不過，這份監管函僅對相關人員給予了監管警示，卻並未進行其他處罰。而其9月份被證監會立案調查時，用時20天即收到立案調查結果，且僅被沒一罰三，投行業務資質並未被喊停。

在某頭部券商投行高管池易昊（化名）看來，無論是此番上交所的警示函，還是證監會的立案調查，海通證券均被給予了較輕的處罰，尤其是立案調查，可謂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此時的海通證券，或許正處在亟待進一步加強風控的關頭。李軍正式出任海通證券總經理之後，海通證券整體是否將收緊尺度，採取相對保守的發展策略？記者向海通證券發去採訪函，截至發稿並未收到回覆。

海通證券投行架構的調整或是動作之一。數日前，海通證券提高質控部門級別，設立一級部門質量控制部，將原來投資銀行總部、債券融資總部、併購融資部、中小企業融資部的質量控制職能轉移至一級部質量控制部，撤銷各投行部門的二級部質量控制部。

眼下，海通證券投行正面臨兩個難題——接二連三的罰單，同比下降的投行營收。

10月28日，因在擔任北特科技2015年度非公開發行股票保薦人、2018年重大資產重組項目獨立財務顧問及持續督導期間未勤勉盡責，海通證券相關項目時任相關主辦人被上交所出具警示函。

警示函指出的問題包括，未充分履行覈查程序，未能發現北特科技非經營性資金佔用問題，也未發現公司向參與認購的公司董事、總經理靳曉堂提供財務資助的情況，簽字確認的歷年持續督導報告、相關覈查意見等文件存在信息披露不準確。

另據記者不完全統計，這已是海通證券2021年以來因投行問題收到的第10份警示函。此外，其還被立案調查、約談各一次。

記者就10份監管函中所提到的問題與池易昊進行了溝通，對方將其總結爲三類：一是券商投行中普遍存在的問題，比如，作爲企業推薦掛牌主辦券商，對掛牌公司內控情況、股權情況等覈查不充分；北交所成立以前，大多數投行在新三板業務上投入精力較少，對公司情況覈查普遍不充分。二是業務操作過糙等較爲低級的問題，例如，身爲企業收購股權的財務顧問，未通過函證、訪談等方式對上市公司對外擔保情況進行覈查；就對外擔保情況進行函證、訪談，既是監管的明文要求，也簡單易操作，做不到很可能是因爲相關投行人員手頭項目太多，爲趕時間而省略步驟。三是影響相對較大，甚至存在“包裝”可能的問題，比如被證監會立案調查的奧瑞德一事。

池易昊認爲，解決上述問題的關鍵在於加強券商內部質控，提高質量控制部門地位，給予其更大權利，同時提高質控人員專業性，增強其把關能力。

現在，海通證券將質量控制部由二級部門上調至一級部門，即爲質量控制部更好履行職能提供了便利。

“投行業務部是一級部門，質量控制部是位居其下的二級部門，如果一級部門領導所作項目存在瑕疵，質控部要如何表達，堅持不通過現實嗎？”尹悅對記者說。在他看來，海通證券此番將質量控制部設置爲與投行業務部門相平行的一級部門，將有助於使更多投行問題在券商內部解決。

其實，包括中信證券、國泰君安在內的許多券商，早已將質控部設爲與投行業務部門平行的一級部門，同時還設有同爲一級部門的內核風控部（又稱“內核部”“內核委員會”等，不同券商名稱不一），內核風控部除券商內部人員外，還會聘請外部專家，對每個投行項目進行更爲專業的把關。

海通證券此次投行架構調整中，除設立質量控制部以外，還將“投行業務內核部”更名爲“內核部”，這一部門便與上述內核風控部類似。與諸多券商相同，該部門亦是與質量控制部等平行的一級部門，不過，在海通證券，與質量控制部等隸屬於業務部門不同，內核部則是職能管理部門。內核部與投行業務部門分居兩個體系之下，也爲保證內核部工作的獨立性提供了保障。

前三季度投行營收下滑21%

於海通證券而言，當下的另一難題是營收的下滑。

周杰在日前的一則講話中提到，2021年前三季度，海通證券母公司中，投行業務實現營收25.8億元（同比減少21%），佔比爲18%，其中股權融資業務14.6億元（同比減少28%）、債券融資業務7.9億元（同比減少24%）、併購融資業務 1.2 億元（同比增長0.4%）、新三板業務（含做市）2.1億元。

不過，海通證券整體業績仍保持着良好發展態勢，截至9月末，總資產7535億元，較去年末增加594 億元（增長9%）；歸屬於母公司淨資產1621億元，較去年末增加87億元（增長6%）。前三季度，海通證券實現營業收入348.4億元，同比增加65.9億元（增長23%），歸屬於母公司淨利潤118.3億元，同比增加33.3億元（增長39%），超額完成預算序時進度目標。

與此同時，海通證券也在北交所業務上加快了步伐。此次投行架構調整中，海通證券將“新三板與結構融資部”更名爲“中小企業融資部”，並於近期成立了北交所業務領導小組及工作小組，周杰在上述講話中明確表示，海通證券要以北交所設立爲契機，圍繞北交所定位，加大資源佈局，大力開拓以北京爲中心的北方市場，力爭北交所業務取得突破。他要求相關部門積極配合北交所開展有關業務；強化戰略執行力，根據工作方案中的時間進度表，協同配合，抓緊推進。

2021年前三季度，海通證券新三板業務收入同比增長50%以上，成功掛牌公司首單精選層項目國義招標，並儲備2單精選層項目；前三季度完成5家企業掛牌。

此外，海通證券股權融資業務亦全力推進項目進程，成果顯著。前三季度，共完成 41 個股權融資項目發行上市，實現融資 418 億元，完成項目數量同比增長 32%；完成 IPO 項目 29 單， 融資 240 億元，掛牌數量市場排名第二，融資規模市場排名第四，IPO 收入市場排名第二。其中，科創板 IPO 共有 13 單項目掛牌，市場排名第二；創業板和主板 IPO 分別有 9 單和7 單項目掛牌，均位居市場第三。公司股權項目儲備豐富， IPO 在審項目 43 單，市場排名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