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的汪汪護衛隊 可愛狗狗極寒中護航官兵 雪地裏狂奔開路

來源:BBC

撰文:Zaria Gorvett

翻譯:葉子

世界上一度有許多古老而奇特的獵犬,但都紛紛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裏。這些獵犬究竟去哪兒了呢?我們能讓它們重返世間嗎?

在南威爾士一座城堡的殘垣斷壁中,有一隻名叫Whisky的狗,這是一支失傳已久的世系的最後一位成員。它有着香腸狀的身體和粗短的四肢,乍看上去很像一隻達克斯獵犬。但如果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一些奇特之處。

這隻小狗黃褐色的皮毛光滑柔軟,有點像約克夏梗的毛髮。尾巴上的毛神氣活現地翹着,就像博美犬一樣。它的面部也頗爲與衆不同,鼻子上翹,短短的耳朵則緊緊貼着頭皮,令人想起中世紀時期的領主。它那雙黑珠子般的小眼睛總是顯得有幾分呆滯。

最後這項特徵並不奇怪,因爲Whisky其實不是一隻狗,而是一隻用剝製術製作的動物標本。它屬於一支古老的世系,早在維多利亞時期便已絕種。它在世時曾在附近的一座莊園中工作過,在一隻巨大的“倉鼠轉輪”上奔跑了許多個日日夜夜。這隻轉輪懸掛在牆上,下方是一個火堆,通過一套滑輪系統與一隻烤肉叉相連。當轉輪轉動時,烤肉叉也會隨之旋轉。所謂的“烤肉叉犬”就像字面意思一樣,它們身材緊湊嬌小,可以在轉輪上連續奔跑數小時,帶動另一端的烤肉叉不斷旋轉。

從現代眼光來看,這個犬種的背景故事似乎有些荒謬不經。但在如今現存的犬類中,也有許多品種的古怪程度與之不相上下。

約有370個不同品種的犬類得到了世界犬類聯盟的官方認可,包括時尚的犧牲品——中國冠毛犬,光禿禿、淺灰色的身體上飾有一撮撮淺金色長毛;以及波利犬,長相與拖把無異,全身長滿長長的“髒辮”;還有獅子般的藏獒,以巨大的體型和金色的鬃毛聞名於世。

問題是,犬類的品種過去遠遠不止這些。

過去幾千年間,全世界一度充滿了各色各樣奇特的犬類,有些甚至怪異到聽上去像憑空編造的一樣。例如,夏威夷曾經有一種叫做Poi的狗,它們只喫蔬菜,雖說狗是狼的近親,但它們倒更像山羊。此外,太平洋西北部曾有一種名叫薩利希的長毛狗,它們的毛髮就像羊毛一樣,可以用來做衣服。

雖然這些犬種很有魅力、過去一度非常流行,但如今它們早已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成爲了褪色的回憶,只剩下書面記載中的隻言片語、以及博物館中的一件件標本。

就連中世紀時期最著名的塔爾伯特犬、法國貴族鍾愛的基恩格里斯犬、以及古希臘人最愛的莫洛索斯獒犬(Molossian),都沒能躲過人類“口味”的反覆無常,逐漸消隱無蹤了。

這些奇特的犬種究竟是如何出現的?我們後來又爲何拋棄了它們?是否有些品種仍存於世間,只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從未被我們留意過呢?

一項創新

如今,“品種”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凡是擁有一系列特定特徵的狗均可定義爲一個品種,除了偶爾的“失誤”,一般只與同一品種的狗交配。但這是一項相對較新的發展。過去數千年間,並沒有官方的品種登記表、或者精心的選擇性繁育計劃。相反,犬類過去往往是通過功能分類的,比如“獵鹿犬”、“玩賞犬”等等,或者以起源地命名。

過去比較常用的詞不是“品種”,而是“種類”,但人們會給不同種類的狗起各種各樣的名字。

雖然人們通常都讓同一種類的犬隻進行交配,但從未有人做過記錄和追蹤,因此當時的犬種分類比21世紀鬆散得多。就像彩虹的顏色一樣,各個種類之間似乎都會相互滲透、相互融合。

例如,亞歷山大大帝最喜愛的狗叫Peritas,是他從一條小狗親手養大的。後人認爲這隻狗可能是一種希臘或馬其頓的品種,說不定是一條拉哥尼亞獵犬。這種狗身型碩大、體格健美,大多用於獵鹿或抓捕野兔。它們在古代享有盛名,在古典雕塑、馬賽克、墓碑和茶杯上經常能看見它們的身影。它們長着一張狼臉,還有長長的鼻子和“亮晶晶的眼睛”,和現代的靈緹犬很相似。但至於它們的判定特徵是什麼,可謂是衆說紛紜。

有些古代作者將這個犬種描述爲“出色的跑步運動員”,但有些文獻又指出,它們跑得其實很慢,主要靠自己的嗅覺來抓捕獵物。不過,無論這種狗的技能點是什麼,亞歷山大大帝都十分鐘愛Peritas,甚至在它去世時,用它的名字命名了印度的一座城市。

但到了19世紀中葉,隨着犬展的發明,這種情況也逐漸發生了變化。沃博伊斯在與歷史學家朱莉·瑪麗和尼爾·彭博頓合作編寫的《現代犬的發明》一書中指出,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將當時分類模糊的犬種集中起來,逐漸繁育出了一些具有明顯特徵的犬種。

他們的目標是使各類犬種的長相統一化,就像生產標準化的堅果和螺栓一樣,狗的經歷其實映射出了當時工業的變化。人們爲各個犬種設定了一系列標準,然後按照這些標準進行繁育,讓同一品種的狗都擁有一模一樣的長相。

紐芬蘭犬便是這種趨勢的典型代表。它們源自加拿大紐芬蘭省,那裏靠近極地、氣候寒冷。紐芬蘭犬長着一身蓬鬆的毛髮,長相與熊頗爲相似。在18世紀的英國,它們一度是上流階級最受歡迎的寵物之一。

維多利亞時代早期的人很喜歡這種狗,因爲他們認爲這種狗很高貴、還能救人性命。但最重要的還是它們的性格。當時的紐芬蘭犬長相差異很大,每條狗的毛髮顏色深淺都有所不同。

但幾十年後,隨着“品種”的概念被髮明出來,紐芬蘭犬的外貌突然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拉布拉多犬(原屬於紐芬蘭犬的一類)變得更加標準化了,維多利亞時代的人決定,拉布拉多犬應該是純黑色,身體的形狀需遵循一定標準。至於另一種黑白相間的品種,他們則給它起了個新名字。

這種標準化趨勢是維多利亞時代一樁駭人聽聞、卻被隱瞞至今的事件發生的主要原因。這起事件被遺傳學家們稱作“瓶頸”。

在被人類馴化了3萬多年之後,在全球進化出了成百上千個適應各類氣候、愛好和職業的不同種類之後,狗突然要指望犬展和體育活動才能活下去了。

維多利亞時代的人拋棄了很多狗。如果某種狗在犬展中人氣平平,就會逐漸消失。沒人繁育,沒人購買,沒人帶它們參展。在這一時期,許多已經存在上千年的犬種都逐漸滅絕了。

如今現存的每個犬種幾乎都經過了這次“瓶頸”事件的考驗,並且都是根據那個時代的審美和品位培育出的少量犬種的後代。犬的基因多樣性一度非常豐富,卻在那個時代損失大半。

然而,犬展並不是近幾個世紀中許多犬種消失的唯一原因。

不幸的小夥伴

在17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裏,英格蘭幾乎每座大宅子中都能見到“烤肉叉犬”小步快跑的身影,用自己的辛勤工作餵飽騎士等重要訪客的肚子。這種生活實在悲慘,人們認爲這種雜種狗低劣、粗俗、長相極醜,殘酷對待它們可謂是家常便飯。

但到了18與19世紀之交時,機械烤肉叉的發明改變了一切。人們既不願將它們作爲寵物豢養,又不再需要它們在廚房裏工作,結果這種狗迅速消失了。早在1807年,它們便已近乎滅絕;又過了幾十年,它們徹底銷聲匿跡。當某種狗不再被人們所需要,便會消失得又快又幹淨。

夏威夷Poi犬或許也經歷了相同的命運。巧合的是,它們似乎與“烤肉叉犬”長得頗爲相似,並且也有人認爲它們長得很醜。波利尼西亞人與這種狗的關係十分親密,不僅會拼命保護它們不受傷害,還會將人與狗同穴而葬。但據英國犬類信託會研究Poi犬的專家指出,歐洲人對這種狗的描述可不太友善。他們習慣的是牧羊犬那樣的狗,看到小島上這些又小又瘦的狗時,甚至懶得多看它們一眼。

不僅如此,Poi犬還不會叫,這對它們的形象更是“有害無益”。遺傳證據顯示,Poi犬是澳洲野狗的近親,是數萬年前被人帶到這些島嶼上的狗的後代。多個世紀以來,這些狗一直被島民們作爲寵物飼養,但似乎並沒有給它們分配特定的功能,既不負責捕獵,也不負責防衛(島上並無需要防禦的大型捕食動物),既不從事運輸(這些島嶼面積很小),又不用於放牧(當地人以養豬爲主)。但有一項工作除外——被喫。Poi犬雖然是當地人的伴侶,但有時也會被當做食物,不過一般只有舉辦儀式宴席時纔會這麼做。狗被宰殺後,毛會被製成衣服,牙齒則會做成珠寶。

不過這種狗最神奇之處在於,它們大多是“素食主義者”。事實上,它們的名字Poi本就是夏威夷的一道菜。這道菜是夏威夷人的傳統主食之一,製作方法是將煮熟的芋頭在木板上反覆敲打,直到變成膏狀。Poi犬的食物也以此爲主。

這種素食主義的飲食習慣更多是人類的選擇,而非Poi犬本身的偏好。有一些證據顯示,Poi犬常處於營養缺乏的狀態。對一處考古遺蹟發現的Poi犬骨骼的分析顯示,這些狗存在牙齒和下巴萎縮的現象,也許是因爲長期食用芋頭、咀嚼太少所致。

儘管Poi犬上千年來一直處於波利尼西亞文化的核心,但最終還是失去了當地人的歡心。西方殖民者來到夏威夷等地時,也將自己的狗帶了過來。隨着這些外來狗與本地狗進行雜交,本地的品種開始逐漸消失。與此同時,“新島民”們還改變了當地人的態度,食用寵物變成了一種無法接受的行爲。最後一條Poi犬生活在19世紀中葉至19世紀末之間。沒有一張確定與Poi犬相關的繪畫、照片或藝術作品留存於世。

說實話,Poi犬性格溫順、攻擊性低,說不定很適合現代社會。作爲一種古老的犬種,Poi的消亡是“殖民主義”和“功能性差”雙重原因作用的結果,但這樣的事件絕不是最後一次。薩利希羊毛犬也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們一度在加拿大薩利希海岸的原住民文化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們全身長滿了蓬鬆、雪白的毛髮,需要定期梳理修剪,梳下來的毛會被織成毯子。

但它們的地位不僅僅是“長着羊毛的狗”這麼簡單。這些狗深受當地人的敬重和喜愛。就像獵犬一樣,它們的地位似乎處於動物和人類之間。人們會給它們起名字,它們死後還會將其精心下葬。

隨着西方殖民者的到來改變了當地人的生活方式,薩利希羊毛犬也像Poi犬一樣逐漸走向消亡。一方面是因爲紡織材料有了新的替代品,一方面也是因爲,殖民改變了當地的整個紡織文化。

可能的復興

但現代“品種”的概念和古代“種類”的概念之間相互混雜的關係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性:Poi犬會不會如今仍然存在,只不過被我們當成了普通的“土狗”呢?

上世紀60年代,動物學家受此啓發,進行了一次“反滅絕”嘗試,將具有類似Poi犬特徵的狗混在一起繁育,再將繁育出的後代進一步雜交,希望藉此讓Poi犬的基因集中起來。

遺憾的是,該項目的結果並未得到完整記載,並且開展不久後即宣告終止。

不過,薩利希犬留下的痕跡似乎要多一些。有研究顯示,薩利希人有時會故意讓它們與狼和土狼雜交,以此增強它們的捕獵能力。研究薩利希人與薩利希犬之間關係的專家對此就持樂觀態度,認爲它們的血脈說不定真的延續了下去,只不過如今生活在野生環境中。

考古遺址找到的薩利希犬骨骼樣本中並未發現這種雜交的痕跡。但動物學家只分析了線粒體DNA,而線粒體DNA只能通過母親傳給後代。這一點很關鍵,因爲薩利希人一般只會讓雌性薩利希犬與狼或土狼雜交,因此野生基因通常都來自雄性一方。

未來的研究也許會轉向考察一下整個基因組,看看能否找到薩利希犬雜交的證據。因爲這種可能性很高,只是我們尚未找到證據而已。

艱難的決定

瀕危的犬種要想成功存活下去,如今還面臨着一項新的阻礙——遺傳學與倫理學之間的衝突。

過去十年來,人們逐漸意識到許多犬種都嚴重缺乏基因多樣性,尤其是純種狗。因此,各個犬類組織開始嚴肅看待起了同系繁育這一問題。

如今,許多犬種的數量已經少得可憐,以致於繼續飼養它們成爲了一個道德問題——由於缺乏基因多樣性,這些品種的狗更容易出現畸形或患病。最終,隨着不良基因積累得越來越多,這些犬種的生育率也會受到影響,最終徹底消失。

利哈姆梗犬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上世紀30至40年代,它們曾一度受到名流的追捧,英國瑪格麗特公主、伊麗莎白·泰勒都曾經養過這種狗。它們長着雪白、鬈曲的毛髮,還有一副長長的、莊重的鬍子,看上去有點像山羊,又有點像個老頭。

但在流行了幾十年後,隨着可卡犬等“設計師品種”的出現,錫利哈姆梗犬開始逐漸沒落。它們的數量在2008年跌到了最低水平,其後開始穩步增長。但如今它們在全球的總數僅僅過百而已,這往往被視爲瀕危物種存活下去所需的最低限度。

由於如今的關注點轉移到了狗的遺傳健康上,錫利哈姆梗犬等瀕危品種復興的希望十分渺茫。有獸醫曾表示,有六七個犬的品種不如消失了更好,因爲它們帶來的麻煩比自身的價值還要多。

或許有一天,這些可愛的狗狗真的會像其它許多品種一樣徹底滅絕,消失在歷史的滾滾浪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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