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之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蘇聯政治局委員都人手一份關於北約的必讀材料,而這些“必讀材料”,並不是普通流於情報市場的廉價信息。恰恰相反,這些材料正正是北約的機密。蘇聯克格勃通過這些可靠情報,揪出了一大堆西方國家部署潛伏在蘇聯的“鼴鼠(間諜)”,令西方情報機構一度陷入抓狂。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這些絕密情報的收集者,並不是受過特訓的專業間諜,也不是敵方的被策反人員,而是一個斯文的學者,一個學歷高階的教授,一個叫漢布爾頓的加拿大籍人。在長達三十年間,他使得北約的衆多祕密暴露在克格勃的眼皮底下,他所接觸過的數以千計的機密文件,唾手可得,源源不斷地輸送給莫斯科。

1922年5月,漢布爾頓出生在加拿大渥太華,他的家坐落於拉斯金街道中間,那是一棟小巧玲瓏、質樸大方的磚瓦房。他的雙親都是富有知識的體面人士,父親喬治在報社工作,母親貝西是一位研究學者、多國語言翻譯家、中產投資家。

從兒子小時候起,貝西就給他規劃好了理想的人生,按計劃讓他成爲一位學富五車的學者。漢布爾頓如母親所願,立志成爲這樣的人,1947年,他考入渥太華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兩年後回到加拿大從事研究工作。

而就是在這一年,他的母親貝西,無意地,間接地,成爲讓他走上間諜道路的引子。

1949年4月,貝西夫人在自家住宅舉辦了一個私人酒會,宴請而來的賓客大多都是各國的參贊。其中有一個叫鮑羅廷的蘇聯大使館青年專員深得貝西夫人的喜愛,她將他介紹給自己的兒子認識。

然而,貝西夫人並不瞭解鮑羅廷這個人,她只是在兩個星期前的一個雞尾酒會上初次認識他,覺得他談吐大方、舉止有禮,跟那些俗不可耐的蘇聯人很不一樣,應該會和兒子很合得來。

果然,26歲的漢布爾頓和32的鮑羅廷一拍即合,並稱知己。酒會結束後,他們相約下週再次見面。

漢布爾頓不知道,鮑羅廷的真實身份是——蘇聯克格勃主管國外行動第一局的一名官員。

克格勃在北美洲本來擁有一張堅韌的羅網,但因爲一名譯電員的叛逃而導致大部分重要間諜名單泄露,繼而令駐紮在加拿大的諜報系統陷入癱瘓。所以當務之急,鮑羅廷的主要任務就是招募發展間諜。

再次見面時,鮑羅廷簡單直白又不失委婉地談了蘇聯官方對他的器重,沒想到漢布爾頓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模樣,鮑羅廷便趁熱打鐵談了希望他加入克格勃的事情,更沒想到的是,漢布爾頓又表現出一副熱衷冒險的神情。

此番會面過後,漢布爾頓的有關報告從蘇聯駐加拿大大使館電報直達莫斯科,克格勃第一局建立了他的間諜檔案。

漢布爾頓爲自己與蘇聯官員相識不久便得到器重肯定而深感榮幸,可他有所不知的是,鮑羅廷招募他並不是出於那種“知己相逢恨晚”的心血來潮,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實則漢布爾頓已經被克格勃有耐心地評估了不少於一年的時間。

他家庭背景清白良好,政治意識天真幼稚,重要的是毫無政治信念,這些都受到克格勃的青睞,除此之外,最讓克格勃垂涎的是,漢布爾頓前途一片光明,未來一定是高就某領域的重要人才,放長線可謂大有所用。

如此就能明白,鮑羅廷與貝西夫人的結識是有預謀的。當然,即使沒有貝西夫人的撮合,克格勃也會千方百計接觸漢布爾頓,因爲不管白天黑夜,克格勃都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的。

與克格勃結下契約之後,在1951年,鮑羅廷突然人間蒸發了,這讓漢布爾頓摸不着頭腦,難道驚險刺激的間諜遊戲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但他深信鮑羅廷的口吻不像吊兒郎當隨口說說玩玩。所以他沒有多想,一邊等待,一邊先到法國繼續攻讀自己的碩士學位。

直到1955年,漢布爾頓結束學業,即將要去倫敦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鮑羅廷才神祕地叩響了他在巴黎遠郊的別墅大門。

故友相見,兩人有說不完的話,漢布爾頓開了一瓶葡萄酒和鮑羅廷圍爐夜談。他顯然對這種暌違已久的重逢信以爲真。但實則他從未離開過克格勃的視線,幾年來有專人對他跟蹤記錄,他的一舉一動,鮑羅廷都瞭如指掌,如今漢布爾頓學業完結,效力的時機到來了。

當然,爲了演好自己的角色,鮑羅廷不免要露出久別重逢的激動感慨一番,一兩個小時推杯換盞下來,他纔好不容易回到了重要的話題。他勸漢布爾頓推遲幾年到倫敦經濟學院讀博士,目前應該實現當年在加拿大渥太華所約定的合作。

聽到鮑羅廷還記得那個熱血沸騰的理想,漢布爾頓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問自己該怎麼做?鮑羅廷眼神堅定地告訴他:“只有去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工作,你才能真正成爲大人物。”

漢布爾頓照做了,他向北約組織國際祕書處經濟金融科遞去求職申請,以他的學識背景到北約上班並不困難,他在一封求職信中向主要領導誠懇寫道:“若能在您的領導下工作,即使沒有報酬,我也將不勝榮幸。”

或許出於謹慎,北約安全部門對漢布爾頓進行了爲期一年多的安全審查,以及兩次面談。

1956年11月14日,漢布爾頓才終於收到正式聘書。

從這開始,鮑羅廷指派了一名叫保羅的蘇聯人和漢布爾頓保持聯絡。

漢布爾頓錯以爲保羅是鮑羅廷的下屬,但實際上,保羅是克格勃第一總局的上校官員,鮑羅廷纔是保羅的下屬。克格勃總是令底下的間諜人員分不清他們的身份大小。

漢布爾頓的主要工作是參與分析北約和華約各國的經濟狀況,過程中可以接觸到大量文件,這些文件分爲絕密、機密、祕密、內部四個等級,其中祕密級文件是他可以隨意翻閱的。裏頭涉及對北約成員國的軍事經濟評價,軍備物資目錄,經濟突發危機應急計劃等等。往上的“機密”和“絕密”文件並不是看不到,只是得申請。

可見漢布爾頓所接觸到的信息庫是多麼龐大,而且他所參與的經濟學術報告,大都成爲北約政治家們作出重要決策之前的參考依據。這對克格勃來說,是價值連城的情報。

得知漢布爾頓成功入職,保羅交給他一張兩個巴掌大小的巴黎市地圖。上面圈出了巴黎北部五個地鐵站,每次碰頭地點就在不同的地鐵站(會口頭告知使用順序,但不以任何形式書面),從某一個星期五開始,每隔兩個星期晚8點見一次面。五個地鐵站輪着用完了,必須打亂順序重新排一遍。

漢布爾頓被嚴肅警告說,規律就是破綻,不要形成任何規律,否則會被盟國保安部門的人盯上。

起初漢布爾頓只是口頭彙報一些祕密等級較低的文件,保羅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克格勃對間諜人員,尤其對漢布爾頓有着溪流匯入大海的耐心。

每次在咖啡館會見完,保羅總是以命令語氣叮囑說:“務必聽從我的指示辦事。”,漢布爾頓意識到保羅說一不二,自己不能隨心所欲,他曾生出向上司報告和保羅接觸的念頭,但心裏莫名恐懼,似乎一切已不能回頭。

隨着時間的推移,保羅的要求也循序漸進。他希望漢布爾頓能提供更多的機密文件甚至絕密文件,同時又考慮到漢布爾頓的學者性格,盲目施加壓力可能會刺激他的不快。避免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心思細膩的保羅找來心理專家對漢布爾頓進行心理評估分析,這並不是多餘的,儘管克格勃已經基本控制住漢布爾頓,但保羅需要無限研究透徹手下間諜是個什麼樣的人。

心理專家告知保羅,漢布爾頓恰恰是一個需要壓迫來挑戰高難度任務的人。

保羅放心了,他決定給漢布爾頓下達具有危險的任務。

1957年4月,保羅交給漢布爾頓一架萊卡相機,還有兩打足以拍攝864張照片的膠捲,指示他應該將注意力投注到祕密等級更高的文件上。

從那天開始,漢布爾頓每天下班都會簽名借出文件拿回家拍照,然後第二天一大早就還回去保密室。

漢布爾頓不是專業的間諜,他屬於後天養成,在簽名借出祕密文件時,他詭詐的誘騙使用了一位同事,也是他朋友的名字,這位無辜的朋友直到被送上法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1957年至1958年間,漢布爾頓向保羅泄露了北約祕密文件達到700餘頁,且以這個平均數字連續供給了4年。尤其一份在1958年年底拍攝給保羅的最高祕密文件,導致北約部署的間諜莫名其妙被蘇聯揪出。

1959年底,漢布爾頓的情報工作再上巔峯,他借出了80餘份北約文件,拍攝了數千頁最高祕密等級情報送到莫斯科,蘇聯政治局委員肆無忌憚地翻看着北約的隱私。

漢布爾頓的努力讓保羅加官晉爵,他時不時就給漢布爾頓塞去裝滿美元的信封,每次都不會少於1000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漢布爾頓從不提出金錢或者經費要求,頭一次還拒絕了保羅的報酬,對他說:“我只是享受竊取的快感”。是保羅堅決要他收下,往後他才默然接受。

由於漢布爾頓對克格勃的價值重要,克格勃第一局專門在巴黎組建了一支克格勃小組極力保證他的安全,保羅本人也時時刻刻教導漢布爾頓怎樣做纔會不出紕漏。有一次相機的膠捲用完了,漢布爾頓私自去購買,結果被保羅訓斥一頓,告知他絕對不能自行去外邊購買膠捲,一定要等他送來。

漢布爾頓從沒像保羅那樣擔心自己會出漏子。在北約工作幾年下來,漢布爾頓對竊取機密已經熟能生巧,據他自己供稱,他藐視北約漏洞百出的保密制度,記憶中只受到過安全警衛寥寥數次的例行檢查,他反而更擔心蘇聯叛逃者對他的揭發。

1960年是漢布爾頓提供情報材料最多的一年,他拍照的祕密文件不是以“頁”計算,而是以“份”計算,一共交給保羅數千份。妻子曾目睹他通宵達旦地躲在別墅的小閣樓上拍照。

但這一年,也是漢布爾頓開始心灰意冷的一年。

保羅愈發誅求無厭,要求他竊取帶有指定編號的文件。

任務難度得寸進尺的增加,使得漢布爾頓感到自己在克格勃集團中只是充當一個精明的小偷和熟練的攝影員,只要保羅這個“居功至偉”的中介存在,他永遠不能成爲克格勃集團中一個惹人注目的角色。

其次,出於學者心態的作祟,他十分厭惡克格勃對他的加強控制。

爲克格勃忠實服務如此之久,他從未有過地感到自己的活動如此枯燥乏味,沒有意義。

碰巧一次與一名安全部門的官員聊天,這位官員跟他打趣說:“哪裏有重要情報,哪裏就有間諜徘徊,北約完全可能潛伏着一兩個鼴鼠。不過做間諜嘛,遲早會暴露的。”

這番話讓漢布爾頓生出引退的想法,他向保羅撒謊,說安全局的人正私底下對他開展忠誠審查,希望保羅同意他辭職。

關於以什麼不被懷疑的理由辭職,漢布爾頓也想好了,那就是他一直有跟北約上司提及的,要到倫敦完成早年沒有完成的經濟博士學位。當然,這的確也是漢布爾頓的心願,他從未放棄過成爲大學者的夢想。

保羅聽完很沮喪,“咱倆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他沒有立馬給出答覆,說要回去彙報一下。出乎意料的是,下次見面時,保羅好像換了一副好心情,他贊成漢布爾頓在當下的時機退出。

一個人爬得越高,用處越大。克格勃是世界上最有耐心的祕密隊伍,他們深信漢布爾頓未來還能擔任更高級的職位,利用價值無可限量。

三年後(1963年),漢布爾頓順利通過博士答辯,這個時候,故友鮑羅廷再次適逢其時地出現。漢布爾頓這次沒有老友相見的驚喜,反而內心一陣驚嚇。

鮑羅廷向他表達祝賀,“蘇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你的進步。”

隨後,鮑羅廷給漢布爾頓指派了另一個聯絡人卡捷。

但克格勃方面沒有急於給漢布爾頓下達任務,故此他可以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他到處去大學任教,還擔任了祕魯的政治顧問。

當漢布爾頓癡迷於當下自由自在的生活時,他的聯絡人卡捷打斷了一切。克格勃希望他去一趟以色列調查覈研究狀況,漢布爾頓內心冒出強烈的抗拒苗頭,不過還是勉爲其難地去完成了這一項任務,幫助蘇聯制定出遏制以色列核威脅的對策。

然而,以色列的安全部門不是北約那幫酒囊飯袋,而是與克格勃並駕齊驅的摩薩德。

1975年7月8日,漢布爾頓帶着情人再次造訪以色列希伯來大學時,被嗅覺敏銳的摩薩德特工盯上,他的行李全部被祕密搜查過。

可是摩薩德沒有采取進一步行動,顯然沒查獲什麼。漢布爾頓不敢立刻離開,而是不緊不慢地帶着情人遊山玩水逗留了幾天,才捏着一把汗逃離以色列。

其實這時漢布爾頓的內心已經發生微妙變化,他年齡大了,對間諜活動漸趨冷淡,不再像年輕那樣熱情飽滿,也不想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而給他的名譽、餘生,帶來毀滅性的晚節不保。

克格勃一直有專人記錄跟進漢布爾頓的狀況,他們希望再度激發漢布爾頓的潛力,遂安排克格勃主席安德羅波夫接見這位功勳顯赫的老間諜。

漢布爾頓表面上得到了一頓誇讚,暗地裏卻又接到了新的重任。

安德羅波夫對漢布爾頓說:“像你這樣有影響力、造詣深厚的教授,完全可以在西方國家的選舉中輕易謀得一個高級政治職位。”

漢布爾頓沒想到克格勃要他參政,他不置可否。克格勃有超乎想象的耐心等待漢布爾頓的發揮,他離開時,又給他整理了一個工具箱,裏頭包括衛星短波接收器、顯示器、萊卡微型相機、密碼錶等等之類的間諜工具。

漢布爾頓五十多歲了,他的間諜生涯從青年跨越中年步入老年,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出色的間諜,然而最出色的間諜也期待着全身而退的那一天。

漢布爾頓的“那一天”是哪一天?當初悄無聲息地開始,如今卻難以悄無聲息地結束。他又想起了曾經那個安全局官員說過的話:“是間諜遲早會暴露。”

漢布爾頓有時候心想,或許這是結束的最好方式。

1977年,一名克格勃高級官員在加拿大被捕後叛變,供出了漢布爾頓是加拿大籍克格勃高級間諜的身份。

隨即,加拿大皇家騎警鎖定漢布爾頓,接下來的近兩年時間,漢布爾頓依然安然無恙,但他渾然不覺的是,國際刑警、英國安全部門正在加緊對他間諜活動的調查取證。

克格勃知曉這一切,價值不菲的漢布爾頓儼然到了被捨棄犧牲的地步——因爲他不可能再用暴露,或者不值得被別人信任的身份去爲蘇聯效力。

昔日的老友保羅顧念那一丁點人情味,在維也納找到漢布爾頓。

依舊是在咖啡館,保羅焦躁地說:“反間機構盯上你了,立即回去銷燬譯碼器、燒掉密寫信箋、黃皮筆記本還有......噢不不不!”

還沒說完,保羅就把話掐住,猛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神情更加惶恐地說:“恐怕來不及了,你現在立刻叛逃,到莫斯科去,跟我一起走,馬上動身。”

漢布爾頓鎮定自若,穩住保羅說:“有沒有可能是誤會。我幹了快三十年了,這樣的誤會歷來就不少,不要自己嚇自己。”

保羅列舉出種種危險信號,都被漢布爾頓爭辯了回去。

保羅發覺漢布爾頓前所未有的倔強,他沒有辦法說服他,只好向這位曾給他搭建升遷階梯的棋子深情告別,最後將裝有8000元美金的信封拍在桌子上。

1979年11月4日,早上7點13分,漢布爾頓正在寓所裏準備授課講義,三名加拿大皇家騎警敲響了他的命運之門。

“是漢布爾頓教授嗎?”一名加拿大皇家騎警出示他的證件。

“我是。”漢布爾頓冷冷答了一聲。

很快,一支安全局小隊的人員接踵而至。

足足搜查了八個小時,文件、筆記本、論文和譯碼器全被搜出,裝進一個大紙箱。

漢布爾頓不但沒有聽從保羅的建議叛逃,就連銷燬間諜工具也沒有。

1982年,漢布爾頓被判處10年徒刑。

後來,他的傳記作者,也是他自幼的好友分希普斯分析說,30年的潛伏奇蹟足以見證漢布爾頓有豐富的經驗對付反間人員,除非他想,不然不可能鋃鐺入獄。

中國有句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相信漢布爾頓也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這一天的到來是有意等待,還是無意失手?

不管怎樣,他終於脫離克格勃了。假設他被捕前就處心積慮想過脫離克格勃,他有什麼方法嗎?克格勃不會輕易放過他。除了被捕,否則他不可能逃脫。

漢布爾頓爲什麼要成爲間諜,仍然是一個捉摸不透的困惑。他有着優渥的家境,母親貝西投資了許多物業,固定收入足夠他富裕獨立地過完一輩子。他本人學歷漂亮,事業有成,前途輝煌,是標準資產階級精英中的精英,不需要媚俗金錢,有着學術精神的他似乎也不嗜慾於政治權力。

那爲何漢布爾頓甘願鋌而走險去勾搭紅色陣營,走上間諜的道路?

有一個解釋說,漢布爾頓認爲自己的情報會影響世界各國的命運走向,他覺得世界局勢的風雲變化都與他有關,他享受這種操控世界事務的滿足感。

是否如此?不得而知。能肯定的是,不管過程多麼傳奇精彩,他的結局,都和絕大多數間諜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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