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末，印度多個城市響起了推土機作業的聲音。據稱，執政的印人黨當局對穆斯林活動人士的住宅發起了拆除行動。這些活動人士呼籲穆斯林信衆對印人黨高層發表的涉及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爭議言論發起抗議行動。印人黨當局則認爲，有關抗議活動已演變成暴力活動，需要被制止。

據英國《衛報》6月13日報道，12日，北方邦普拉亞格拉吉（Prayagraj），當地穆斯林權益活動人士穆罕默德·賈偉德（Mohammed Javed）的許多同情者和支持者聚集在他家門口。賈偉德的家已遭推土機剷平。另有多名被控參與和發起騷亂的穆斯林活動人士的住宅遭推土機拆毀。

上述事件因印人黨發言人夏爾瑪的言論而起。早前，夏爾瑪說：“人們可以嘲笑伊斯蘭信仰，以回應那些令人反感的、反對印度教的言論。”夏爾瑪稱，先知穆罕默德與其最喜愛的妻子阿伊莎成婚時，後者僅有九歲。隨後，德里印人黨媒體負責人納文·庫馬爾·金達爾在社交平臺上表示支持夏爾瑪，導致此事發酵，在穆斯林羣體中引發了不滿。對此，印人黨日前宣佈暫停夏爾瑪的職務、開除金達爾的黨籍，但效果甚微。另據《衛報》7日報道，已有多個國家就夏爾瑪言論對印度政府發出抗議。

“不守規矩”的懲罰？

6月10日是星期五，亦即伊斯蘭教的主麻日。以此爲契機，包括蘭契、豪拉、坎普爾、薩哈蘭普爾在內的印度多個城市爆發了示威抗議，其中一些活動走向了暴力，抗議者放火焚燒商店和車輛，並與警察發生衝突。在豪拉，印人黨辦公室遭到破壞，附近車輛被燒燬。

騷亂中，有至少兩人在蘭契死亡，數百人受傷，數百人被捕。北方邦首席部長約吉·阿迪蒂亞納特爲此下令，要求官員拆除數名被指控參與抗議活動的穆斯林的“非法建築”。

另據路透社12日報道，印度當局也在印控克什米爾地區逮捕了一名青年。該名青年在網絡上發佈了視頻，威脅要“斬首”夏爾瑪。

阿迪蒂亞納特的媒體顧問姆裏通傑·庫馬爾（Mrityunjay Kumar）11日在推特上發佈了一張推土機的照片，並配文說：“不守規矩的東西們記住，每週五後面都是週六。”庫馬爾顯然是在威脅並譏諷上述抗議者——週五是穆斯林的禮拜日，週六則是“拆除”建築的日子。

反對黨的領袖們批評阿迪蒂亞納特領導的北方邦政府的做派，稱他們在用一種“違憲的方法”鎮壓抗議者。

《衛報》指出，過去兩年，印人黨官員和強硬派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針對印度穆斯林社羣的暴力言論越來越多，爭議言論涉及主題包括伊斯蘭信仰、穆斯林飲食、頭巾和清真寺地位。印度總理莫迪政府對這些挑釁性言論保持沉默，反對黨也因擔憂違背占人口多數的印度教徒的情緒而不加以干預。

在夏爾瑪事件中，面對外交壓力，印度當局被迫爲夏爾瑪言論降溫。對印度表達抗議的國家涵蓋卡塔爾、科威特、伊朗、沙特阿拉伯、阿曼、阿富汗、印度尼西亞、阿聯酋、馬爾代夫、約旦、巴林和利比亞等多國，其中許多國家是印度的重要貿易伙伴。

據路透社報道，夏爾瑪和金達爾兩人已被印度警方提起訴訟。印度政府則強調，他們的言論不反映印度政府的觀點。夏爾瑪已道歉稱：“若我的話引起了他人的不適或是傷害了宗教感情，我將無條件撤回我的言論。”曾在社交平臺公開支持夏爾瑪爭議言論的德里印人黨媒體負責人納文·庫馬爾·金達爾則辯稱，他的言論並非爲了傷害任何人的宗教感情。

然而，仍有大量支持印度當局和印度教民族主義的網民在社交平臺上表達了對夏爾瑪等人的支持，稱他們“只是說出了事實”。據路透社報道，已有強硬派印度教團體將夏爾瑪等人標籤爲“勇敢和民族主義的政治家”。印人黨的西孟加拉邦分部更於12日在該邦發起反制的抗議活動，並指控穆斯林人口占多數的鄰國孟加拉國在該邦“煽動暴力”。

暴力循環難以擺脫

實際上，在10日的多場抗議活動之前，印度穆斯林社羣便已發起一系列抗議活動，已持續整整兩週。印度似乎已經陷入某種暴力循環：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發出針對穆斯林的爭議言論，引起穆斯林社羣的反彈、抗議乃至暴力活動，印度教民族主義團體和印人黨主導的政府再以此爲理由抨擊穆斯林社羣，並針對穆斯林社羣提出更多的限制。

據《衛報》報道，穆斯林社羣領袖正在試圖找出正確的回應方式。印度穆斯林政治委員會主席塔斯利姆·拉赫馬尼（Taslim Rahmani）說： “當我們受到肆意攻擊時，我們需要表達我們受到的傷害。但它必須是民主和和平的，這樣纔不會引起報復或損害我們的形象。暴力將削弱我們的立場。”

伊斯蘭教學者團體印度穆斯林學者大會（Jamiat Ulema-e-Hind）計劃發佈一份由1000名印度知名穆斯林學者簽署的教令（fatwa），敦促穆斯林避免以先知的名義開展任何暴力抗議活動。

然而，要保持平衡是非常困難的。《衛報》刊文指出，印度穆斯林活動者深知，印度教民族主義一側的極右翼渴望與穆斯林爲敵，並期待穆斯林社羣“走錯一步”。

印度穆斯林社羣內部在如何回應日益好戰的印人黨和周邊團體上也陷入了意見分歧。據稱，印度穆斯林學者大會對一些穆斯林政治人物試圖激化而非緩和憤怒情緒感到不滿。

另外，雖然印人黨不斷炒作教派衝突，但他們可能無法做到“收放自如”。在極端主義者越來越活躍的情況下，印人黨政府可能不願意冒着失去選民支持的風險而去管束極端主義者的活動。

半島電視臺6月10日分析指出，“伊斯蘭恐懼症”伴隨着印人黨及其母體組織國民志願服務團（RSS）創立到發展的全過程，因此夏爾瑪和金達爾的言論並未顯得突出。然而，印人黨成員此次的爭議言論已經影響到印度和海合會的9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6055億元）貿易協議，印度政府必須努力向其他伊斯蘭國家證明印度是一個“包容的地方”。無論如何，這些外交努力只是爲了止損，不太可能改變印度穆斯林社羣的日常生活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