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新東方直播帶貨火得一塌糊塗。

人們感動於,新東方在遭遇困難後,所表現出來的堅韌、拼搏和與情懷;而且,新東方老師們在直播間所展現出的才華、智慧,也讓充斥着吆喝的直播間多了一股清流,原來直播還可以這麼做。

當然,有人在讚歎新東方“了不起”的同時,也在感嘆“知識淪落成爲這個樣子很悲哀。”我也有同感,看到在直播間眉飛色舞的董宇輝老師,除了佩服他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外,還十分羨慕他那堅挺的髮際線。

新東方直播帶貨,怎麼說呢?

如果我順應民意和網絡情緒,我覺得可以這麼說:那是一道光,以知識爲媒,照亮天地課堂。

這樣講,邏輯上完全是名正言順。畢竟,知識反正都是可以拿來賣的。上大學,都是要交學費的;買一本書,也是要花錢的。這些年,知識付費賽道崛起,聽個音頻、看一場直播,更是得理所當然的付費。在直播間,講點知識順便賣個貨,或者賣貨順便講點知識,何樂而不爲?

況且,新東方的直播間,也在積極地傳遞行業和社會正能量——直播帶貨可以不用那麼赤裸裸,多點人文氣息、知識含量,頗具獨特性,值得網紅們學習;知識工作者們從中也能感受到知識的價值,只要是金子,到哪裏都能發光,可喜可賀。

從這個角度講,如果每個人都以自己所學知識,以天地爲課堂,以山川爲桌椅,以直播爲通道,向世間吐露知識的芬芳。那真的感覺又是一次知識文化的百花齊放。

然而,這好像又經不起推敲。


如果所有老師都真的以天地爲課堂,那一定是課堂沒有了,只能到天地課堂裏去了。

這樣的課堂,可能會導致知識的嚴肅性、專業性、體系性可能會面臨着致命的摧毀。

今天,一個人在直播間學習了一個詞組“Original cutting”,明天再來學幾個單詞,知識變成了商品的佐料。這不是來上課,不是來學習,算是來瞻仰吧。

歷來,學習都是一個系統工程。董宇輝老師,之所以能夠在直播間文采飛揚,正是源自於他系統化的長期的知識儲備。

多少人,又能夠經得起長期學習的孤獨和沉寂呢?之所以人們到帶貨直播間去上課,人們更多的是把圍觀、滿足好奇心,和嚴肅的知識學習混淆在了一起。


當新鮮勁兒一過,還會有多少人想起要去新東方直播間去買一份菜呢?然後,誰又會想起放在書架角落裏蒙了灰的書?

人們看到了每場10w+圍觀的董宇輝,卻未必看見在他身後還有數以萬計失業、轉行的老師。

董宇輝在接受GQ採訪時說,“我喜歡上課,還帶過一個特別大的團隊,有幾十個人和我並肩戰鬥。去年七八月,他們都離開了。”他認爲,在這種轉型變化中,最大的挑戰是“接受自己”。

這種轉型說實話,真的很難。大概就是這麼一種感覺,因爲我沒有做核酸,無法下地耕作,於是在家安心寫作,成爲了“農民詩人”——你說,人們是該盛讚我有一身才華,還是該哀嘆田園的荒蕪。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新東方直播間的詩書和英語,我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一個人——前幾年火爆的“流浪大師”沈巍。一個無法在世俗裏生存的人,只能在垃圾堆裏談《尚書》《左傳》,開口就是一個哲學家。如今,還有多少人會記得他?

我知道,將新東方直播間的老師和流浪大師沈巍做類比,並不合適。但,這也確實是我的真實憂慮。看到一羣本來應該站在講臺上的人,無奈走進直播間,以知識爲名做直播帶貨,我是高興不起來的。

況且,看GQ的採訪以及新東方直播的人,都應該知道,像董宇輝老師這樣的人,是一個多麼有情懷的人。但恰恰是這麼一個人,被趕進了直播間,還是讓人不免一聲嘆息。因爲,知識的歸屬不應該是帶貨,老師的盡頭也不應該是帶貨。

不過,阿Q一點說,我們還是要感謝這個時代和直播平臺的,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總會有一個地方讓你的知識和才華不被埋沒。對於董宇輝,他也許真的可以做到:把每一塊肉、每一片菜葉,都當成是一本本書的扉頁,上面寫着人類智慧的榮光,人在哪裏,課堂就在哪裏吧。

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說過一句話:悲觀者往往正確,樂觀者往往成功。我天生對於人人狂歡和唱讚歌的事情,歷來會首選“悲觀”。如果,成功一定要選擇犧牲“是非”,這樣的成功還有何意義?

最後,我還是想說:真的好羨慕他的髮際線,像亞馬遜叢林一般茂密,像喜馬拉雅山脈一樣厚實,像泰山一樣堅挺。我想,只有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才配得上這樣的髮際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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