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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譚宵寒

來源/字母榜(ID:wujicaijing)

曾被互聯網大廠視作入口級應用的智能硬件,正走向落寞。

IDC8月3日發佈的《中國智能音箱設備市場月度銷量跟蹤報告》顯示,2022年上半年中國智能音箱市場銷量爲1483萬臺,同比下降27.1%,銷售額爲42億元人民幣,同比下降16.2%。

另據Strategy Analytics數據,今年一季度,阿里、百度、小米的智能音箱出貨量分別下降25.6%、23.8%和18.5%。

智能音箱之戰可以說是互聯網大廠在智能硬件領域的第一場戰爭。

2017年2月,百度全資收購渡鴉,渡鴉創始人呂騁出任百度智能硬件部門負責人,直接向陸奇彙報工作;同年,阿里首款智能音箱天貓精靈X發佈,次年11月的組織架構調整中,天貓精靈所在的阿里人工智能實驗室進入集團創新業務事業羣,負責人淺雪直接向張勇彙報;騰訊入局稍晚,2018年4月,原騰訊移動互聯網事業羣下屬的智能創新業務部推出聽聽音箱。

但智能音箱的花期並不長。2018年7月,呂騁從百度離職;2019年2月,市場傳出騰訊聽聽智能音箱項目被叫停的消息;同年6月,天貓精靈被納入重組的創新業務事業羣,淺雪轉而向事業羣負責人朱順炎彙報,這次調整也被視作天貓精靈地位下降的重要節點。

阿里最新對天貓精靈業務的組織架構是,今年7月,阿里新成立一級業務智能互聯,除天貓精靈業務外,整合了集團其他消費AloT的端口。不難看出,天貓精靈逐漸從一個尖刀型產品降級爲阿里智能互聯業務的組成部分之一。

智能音箱之外,互聯網大廠火拼的另一戰場是教育硬件,其中尤屬字節跳動最爲積極。

不過上個月,據《晚點 LatePost》報道,字節教育硬件業務負責人楊康將轉崗至經營戰略辦公室,硬件團隊只保留質檢、銷售等團隊。目前還有幾十萬檯燈存貨待售,也沒有再推出新硬件的規劃。

互聯網大廠爲何紛紛離開曾被它們視作下一個時代入口的智能硬件戰場?

答案可能是虧損。智能音箱的首場戰爭就是價格戰,2019年5月,時任百度副總裁的景鯤被問到百度對智能音箱的補貼何時會結束時,給出的答案是“還沒有時間表,仍處於投入階段”,百度智能音箱的商業化,可能會借鑑愛奇藝的會員模式。

公司選擇這種商業路徑的潛臺詞是,只靠硬件是賺不到錢的。一位接近大力教育的教育行業從業者也曾告訴字母榜,大力智能燈處於“賣一臺虧一臺”的狀態。

況且,從智能音箱持續下滑的出貨量來看,用戶對它們的需求並不似大廠多年前預想得那般熱烈。

在互聯網大廠有餘糧的階段,公司尚能補貼這些燒錢業務,但當它們攜手邁入收縮時代,這些看上去未來美好,實則虧損嚴重、增長有限的業務,也自然地進入了被拋棄的第一梯隊。

A

“我們就是要從一個最最親民的價格開始,賣多了補貼不起再改。”2018年,李彥宏曾親自將小度在家的價格砍掉1000元,最終定價599元。

不過次年7月,景鯤已更改口徑道,“硬件補貼不會持續”,而當時,小度離大規模盈利尚有時日。

百度財報也指出了智能音箱對公司財務的拖累。2019年,百度營收成本629億元,同比增長21%,主要由於硬件以及售出產品的硬件和雲成本、內容成本、折價支出、流量獲取成本以及寬帶成本增長。

顯然,公司對小度的補貼在營收成本的佔比不會太低。曾有硬件行業人士對36氪分析稱,百度首次推出帶屏音箱,每臺虧本和補貼金額超過200元,隨着產量上升,數字雖有下降,但補貼仍在持續中。

2019年,小度全年出貨量爲1900萬臺,即便按照150元的金額計算,對百度財報的拖累也是數十億級別的。

阿里天貓精靈同樣虧損嚴重。2019年三季度,包括天貓精靈在內的創新及其他業務,調整後的EBITA虧損爲19.17億元。

景鯤2019年接受36氪採訪時曾說,所有上市公司都有比較大的壓力,而且未來會是一個常態。但創新業務對大型公司依然重要,如果不創新,你就會被別人頂的越來越難受。

大多數創新業務都難逃前期虧損的命運,而擺在智能硬件面前的問題是,它們空有虧損,卻無漂亮的增長曲線。

“智能音箱市場已經基本飽和”,思必馳IoT產品總監任毫亮接受智東西採訪時曾提及,不論是帶屏音箱還是無屏音箱,在用戶對於音質的需求以及部分語音交互功能的實現上,都已經基本滿足用戶需求。

據IDC報告,2022年上半年帶屏智能音箱市場銷量爲589萬臺,同比下降24.3%,無屏智能音箱市場銷量爲894萬臺,同比下降28.9%,未稅平均單價爲184元人民幣,同比增長21%。IDC分析稱,無屏智能音箱市場均價快速上漲的原因之一是,廠商補貼收窄導致入門級無屏音箱銷售價格明顯提升,日常售價上漲的同時,促銷時段折扣力度也明顯減弱。

換言之,智能音箱已經賣不動了,而廠商也補貼不動了。

B

事實上,互聯網大廠對智能硬件寄予的希望從來都不只是銷量而已,爭奪下一代入口才是目的。

2018年的天貓精靈是這樣定位的:作爲智能家居生態的語音中樞,可以通過它連接智能插座、燈泡、窗簾吊機、空調、電視等智能設備,之後進行統一控制和管理。

2020年5月,天貓精靈推出了智能家居子品牌天貓精靈妙物,即天貓精靈與各大家電廠商合作的定製定製智能家居品牌。時任天貓精靈事業部總經理庫偉預計,到2025年,中國70%的電器產品都將升級爲智能產品。

百度的出發點也是類似的,“爲什麼小度業務對百度更重要?”景鯤曾反問媒體道,“因爲小度就是未來百度的搜索和信息流,它就是家庭中一個自然搜索本身。”

不過這種設想依舊是看上去美好。2019年雙十一,天貓精靈的“語音購”正式投入大促,最終有105萬筆訂單交易成功,顯然這一成績對整個阿里大盤而言,還不值得一提。

字節跳動闖入教育硬件領域,同樣與爭奪入口有關。全家智能科技CEO何進偉認爲,互聯網企業做教育智能硬件,實際是在推進自家的AIoT戰略,家庭場景是需要搶佔的重要入口。

2020年10月,字節推出大力智能學習燈,次年3月,導學教育和阿里雲共同推出導學號智能作業燈,當月發佈類似產品的還有騰訊,推出內置騰訊作業君APP的AILA智能作業燈;今年4月,網易發佈了有道智能學習燈,售價爲1999元,首發優惠價1699元。

問題是,硬件本身並不容易賺錢,定價高的智能硬件很難打開市場,虧錢纔是常態,硬件的重要作用是入口,是爲整個生態服務和導流。

大力教育CEO陳林曾提到,“軟硬兼施”是字節跳動在教育領域的策略之一,但當教育生態鏈被攔腰斬斷,單靠賣硬件很難支撐起一塊業務、乃至一家公司的未來。

從眼下局面看,智能檯燈成爲互聯網大廠又一個折戟地。

C

放在幾年前,智能硬件業務可能沒有那麼快被公司邊緣化或放棄,但即便規模龐大如互聯網大廠,如今也難免遭遇營收滯漲、利潤下滑的處境。

景鯤在幾年前已預料到這一點。“這對一個公司的創新業務來講,當然挑戰就更大了,因爲創新業務是要花錢的,成熟業務需要養一些創新業務。”

於是,這些曾經步調一致補貼市場、教育用戶的互聯網大廠,開始縮減補貼、調整組織架構。

除了阿里、百度、騰訊,京東也曾加入智能音箱混戰,在2017年推出具備語音購物功能的叮咚智能音箱第二代產品,不過到2018年底,京東叮咚智能音箱的靈隆科技團隊即有不少人員離開,CEO魏強也已低調離職。

2020年年初,阿里人工智能實驗室天貓精靈業務升級爲獨立事業部,由阿里雲IoT負責人庫偉負責,淺雪帶着人工智能實驗室其餘業務加入阿里雲智能。

從天貓精靈的數次組織架構調整來看,天貓精靈逐漸從一個被寄予厚望的獨立產品,到與阿里的loT生態融爲一體,這種變化不全然是壞事,但也從側面說明,智能硬件對大廠的重要性降低。

百度對小度的調整則是將這塊需要重金投入的業務分拆開,2020年9月,小度開啓獨立融資進程。

互聯網大廠已經踩進了衆多智能硬件的坑,但它們似乎還未徹底遠離這一戰場。

今年5月,據Tech星球報道,字節跳動推出了一款面向直播行業的直播一體機硬件設聆鏡;字節跳動將旗下VR(設備廠商Pico的全年出貨量從100萬臺上調至180萬臺,相當於2021年銷量的約3.6倍;另據字母榜瞭解,字節跳動旗下的飛書一直在招募考勤機、門禁機等企業級只能硬件的研發人員。

比起阿里和騰訊,將小度分拆出去的百度,在智能硬件領域的佈局更爲堅決,除了智能音箱外,近兩年還先後推出了智能耳機、智能健身鏡等產品,但這些產品能否打開市場,依舊存疑。

主做健身鏡的FITURE魔鏡在去年4月完成3億美元B輪融資,融資後估值已達15億美元,此後,百度、咕咚等公司紛紛推出類似產品,百度還曾在《王牌對王牌第七季》中,爲小度添添智能鏡投放廣告。

相比智能音箱、智能檯燈,健身鏡的花期似乎更短。從銷量看,FITURE魔鏡天貓旗艦店售賣的健身鏡,僅有三款月銷破百。上個月,據界面新聞報道,進行了一次大規模裁員,涉及超過500人。從同行的處境看,扎進了健身鏡領域的小度添添,未來似乎並不樂觀。

看上去,需要高投入的智能硬件與正推進降本增效策略的互聯網大廠並不兼容,被邊緣化、被放棄恐怕是未來一段時間,智能硬件業務的共同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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