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方此時對他下手，究竟意欲何爲？

既是轉移視線，又是一番敲打。

文 | Eva

當地時間7月31日6點18分，長期擔任“基地”組織頭目的艾曼·扎瓦希裏（Ayman al-Zawahiri），走到了阿富汗喀布爾市中心一個大院的陽臺上。未幾，兩枚導彈打中陽臺，結束了老扎的生命，而他的妻子和女兒在屋內毫髮無傷。據報道，美國中央情報局對扎瓦希裏進行了長期的追蹤，並對他的習慣進行了深入研究，確保“一擊即中”。

扎瓦希裏這根美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曾是本·拉登的副手和私人醫生，參與策劃了震驚世界的“9·11”恐襲事件，被美國國務院懸賞2500萬美元追捕，又在本·拉登死後接任“基地”頭目。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滅扎行動”是美軍在2021年8月撤出阿富汗後，針對阿境內目標的首次公開襲擊，且未知會塔利班政府。事發後，疑似賣了昔年盟友的塔利班開懟美軍做法有違國際準則與“多哈協議”，美方則指控塔利班仍在阿國境內“窩藏”恐怖分子。

當地時間8月2日，美國國務院敦促美國公民赴海外旅行時保持高度警覺，提高安全意識——“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恐怖組織正在全球多個地區策劃針對美國的襲擊，這些襲擊可能採用多種手法，包括自殺式襲擊、暗殺、綁架、劫持及炸彈襲擊等。”

中情局鎖定了他的這個習慣

1951年，扎瓦希裏出生於埃及吉薩，父親來自醫學世家，外祖父是開羅大學校長、沙特國王大學創建人，曾多次擔任駐外大使，外叔祖父則是阿拉伯聯盟的創建人和第一任祕書長。也就是說，此君和本·拉登一樣，皆屬各自國家的精英階層。

在20世紀初期的城市發展浪潮中，扎瓦希裏被家族培養出虔誠的宗教熱情和反西方的立場。80年代，他經巴基斯坦越境入阿富汗，結識了一羣參加反蘇運動的“聖戰者”，每次回到埃及，再爲自己的“聖戰”組織招募成員。1981年，扎瓦希裏因涉嫌密謀刺殺薩達特被判入獄三年；當時的一位辯護律師認爲，正是在獄中遭受酷刑的經歷，讓扎瓦希裏從“溫和的聖戰主義者”變成了“暴力無情的極端分子”。1984年，出獄後的扎瓦希裏前往沙特繼續行醫。兩年後，他在沙特吉達遇見了本·拉登。當“基地”成立後，扎瓦希裏一直是該組織高級成員，被稱爲“基地的真正大腦”。人們認爲，他也是讓本·拉登走上激進之路的“導師”。

爲將扎瓦希裏“就地正法”，美軍可謂不遺餘力。自塔利班去年接管阿富汗政權後，中情局即加大了搜尋的力度。美國前中情局官員米克·馬爾羅伊表示，“從阿富汗撤軍可能帶來的一個好處是，某些高級別的恐怖分子會認爲他們留在那裏是安全的”。中情局發現，扎瓦希裏的家人已經回到喀布爾的一個安全屋，而扎瓦希裏也返回了阿富汗。

找到安全屋後，中情局進一步建模型、搞研究。分析人士最終確認，有一個人經常在陽臺上閱讀，但從未離開過房子，那個人就是扎瓦希裏。他會在陽臺逗留頗長的時間，大概是想多呼吸點新鮮空氣。綜合考量下，美方制定襲擊方案：無人機發射“地獄火”導彈瞄準目標，儘可能不對周圍社區造成重大破壞。

據美國官員表示，“地獄火”這種高精度的空對地導彈，可以從各類平臺發射，包括直升機、地面車輛、船舶和固定翼飛機等。伊朗將軍卡西姆·蘇萊曼尼、伊斯蘭國（ISIS）聖戰分子“聖戰者約翰”，都是死在“地獄火”手上的。另有傳聞稱，此次行動使用了一種相對不爲人知的“地獄火”版本——R9X，六個刀片，其動能可將目標無情切割；扎瓦希裏的副手之一阿布·卡伊爾·馬斯里，恰是被R9X擊斃的，人“碎”了，然他的車沒爆炸跡象。

美方此時下手，意欲何爲？

美國總統拜登於當地時間8月1日召開記者會，披露了一些行動細節。據他說，美國情報機構早些時候確定了扎瓦希裏在喀布爾的行蹤，此次襲擊爲“精確定製”。

根據美國國務院2012年發佈的報告，在本·拉登及二號人物拉赫曼等人相繼被擊斃後，“基地”組織陷入到不可逆轉的衰落狀態，但仍對美國構成“持久且嚴重”的威脅。

多年來，扎瓦希裏一直東躲西藏。一名塔利班高官告訴路透社，扎瓦希裏此前在赫爾曼德省，去年8月塔利班接管阿富汗後才搬到喀布爾。那麼，既然美情報部門早已確認扎瓦希裏身在何處，爲何最近才做出行動？有專家認爲，到今年8月15日，阿富汗劇變將迎來一週年，意味着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也將滿一年。“拜登選擇最近動手，或是想轉移公衆視線，爲美國在阿富汗的‘潰敗’掙回一點面子；另一方面，隨着中期選舉臨近，拜登或希望通過該行動來提振民主黨的選情。”

此外，阿富汗問題高級別國際會議於7月底在烏茲別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舉行，除了阿富汗臨時政府代表，還有20多國代表出席。“這意味着塔利班政權在國際上，尤其周邊國家中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變相承認，或讓美國覺得有必要對其進行一些敲打。”

另一方面，美情報機構也可能發現了“基地”組織正在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信號。扎瓦希裏之死給“基地”組織帶來的變化可能會多過打擊，“該組織是否會一改以往的‘靜默’策略，重啓恐怖活動，需對此保持關注和警惕”。

巴基斯坦和塔利班都提供了情報？

《南華早報》近日援引新加坡拉惹勒南國際研究院研究員阿卜杜勒·巴西特（Abdul Basit）的說法報道稱，在清除扎瓦希裏的行動中，美軍無人機使用了巴基斯坦領空。

據巴西特介紹，美軍無人機是經巴基斯坦俾路支省進入阿富汗領空的，巴基斯坦批准了美國使用其領空的行動。巴西特相信，巴基斯坦還可能向美方提供了情報，以確認扎瓦希裏的行蹤。

根據巴基斯坦與美國2003年達成的一項協議，巴基斯坦爲當時佔領阿富汗的美軍軍機往返阿富汗提供空中走廊。巴西特稱在此次清除扎瓦希裏的行動中，巴基斯坦可能也是依據這項協議爲美方提供幫助的。儘管隨着2021年美軍撤出阿富汗，“2003年的協議失效了”，但其中對美國開放空域的條款依舊成立。

另據《日經亞洲》報道，分析人士表示，扎瓦希裏之死讓塔利班和當地恐怖組織之間的關係陷入了尷尬，從而爲阿富汗動盪局勢增添了新的不確定因素。

有安全專家確信，此次事件後阿富汗境內的恐怖組織會對塔利班施加越來越大的壓力，突出表現爲他們會質疑塔利班能給其提供多少安全保障。

阿富汗情報機構前特工阿卜杜勒·賈巴爾（Abdul Jabbar）對《日經亞洲》稱，“塔利班似乎還向美國政府提供了有關扎瓦希裏的信息”，以換取美國幫助阿富汗改善國內嚴峻的經濟狀況，並獲得更多國際承認。專家認爲，無論情況是否如此，都只會加劇塔利班和阿富汗境內恐怖組織的對立情緒。

《印度經濟時報》則披露，塔利班和美國正在多哈舉行談判，前者尋求美國提供35億美元的首批貸款。此外，對美國利益更大的威脅來自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及其阿富汗分支“伊斯蘭國呼羅珊省”（ISKP）。對塔利班而言，“基地”組織領導人可能只是“來自過往的累贅”，而“伊斯蘭國呼羅珊省”正在給塔利班造成巨大麻煩。在打擊“伊斯蘭國呼羅珊省”一事上，美國和塔利班的利益是一致的。

綜合紅星新聞、鳳凰週刊“觀象臺”、澎湃新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