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濮振宇 在汽車進出口行業打拼多年的史運昇，兩年前一頭扎進了此前他未曾踏足的二手車市場。不過，史運昇做的是二手車生意，目標客戶不在國內，而是在海外。

史運昇是天津華圖汽車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津華圖”）的總經理。儘管在二手車領域，史運昇只能算得上一個“新兵”，但他卻成功地帶領公司將二手車出口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從2020年冬天第一單完成，到今年9月，僅一年多時間天津華圖的二手車海外銷量就突破了1000臺，成爲了天津市二手車出口量排名第一的企業，同時在全國範圍也位列頭部梯隊。

在史運昇看來，公司二手車出口業務的快速發展，根本上得益於中國新能源汽車在過去幾年的崛起。與新車一樣，新能源二手車在海外很多國家也是市場上的“香餑餑”。

“我們中國的新能源汽車發展太快了，國內消費者現在能享受到的新能源車是非常先進的，產品迭代快，技術先進，續航里程又高，所以即便是我們淘汰的產品，也能在海外市場變成先進的產品。”史運昇說。

火熱的行業態勢，讓史運昇對把更多中國二手車賣到海外充滿信心。就在不久之前，天津華圖的員工們悄然發現，公司牆上掛上了這樣一條附帶企業Logo圖案的內部口號——“致力於讓世界人民都擁有一輛中國新能源汽車”。

從6臺到累計近2000臺

作爲一家汽車進出口物流服務企業，天津華圖早在2013年之前就藉助在國外有海運業務的優勢，認識和收穫了很多的海外汽車經銷商。

“這些海外經銷商，他們的新車跟二手車是不分家的，所以他們也是我們現在向海外出口二手車的基礎。我們當初三年也賣了4萬臺新車在海外，所以汽車的海外經銷我們並不陌生。”史運昇說。

中國二手車出口元年是2019年。2019年4月底，商務部、公安部、海關總署聯合下發《關於支持在條件成熟地區開展二手車出口業務的通知》。2019年5月，商務部、公安部、海關總署共同召開專題會議，正式啓動二手車出口工作。

2020年9月，天津華圖獲得了二手車出口資質，當年冬天，天津華圖花費兩個多月，將從北京市場採購來的6臺比亞迪新能源二手車出租車，成功出口到歐洲市場，賣給了東歐某出行公司，完成了二手車出口的第一單。

“這家歐洲公司最初是想來中國買電池，我們跟他交流之後，告訴他在中國買電池的價格其實可以買一輛車了，他們就非常感興趣，抱着着試試看的心態，就把車買走了。”史運昇對公司第一單至今記憶猶新。

讓史運昇興奮的是，完成了這一單之後，銷路一下子就打開了，“他們回去之後反響特別好，這種二手車在海外是商用目的，老外就口口相傳，一傳十、十傳百，我們後來就收到一大批訂單”。

除了等着生意送上門，史運昇也帶領公司主動到海外尋找客戶。2021年9月，天津市政府有關部門牽頭在迪拜舉辦了一場中國二手車海外展銷會，天津華圖聯同其他8家試點企業共同參與展出了27臺二手車產品。展期原計劃3個月，但1個月不到展車都成功賣出。

“當時我們說想搞一個展會時，老外覺得我們是瘋了，他們以前做的都是歐美還有日韓的豪華品牌，像豐田雷克薩斯、寶馬、奔馳。我們就是想試一試，結果出乎意料地被一搶而空了。”史運昇感慨道。

從2021年到今年，天津華圖二手車業務經歷了爆發式增長。2021年全年出口二手車252臺，但今年截至現在已經有900臺。已完成的訂單再加上在手的訂單，已經接近2000臺，市場覆蓋迪拜、烏克蘭、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波蘭、保加利亞、格魯吉亞等國家。

從出口額看，史運昇原本設想五年時間公司出口額破1億元，但今年9月6日就提前三年實現這一目標。他還預估，公司二手車出口額在年底就實現第二個1億元。

“我沒意料到二手車出口業務會發展得這麼迅速，我覺得這裏邊有多方面的因素，其中一個是我們國家堅持動“態清清零”政策，疫情防控得力，供應鏈恢復得是全球最好的，國內生產都很穩定”。史運昇表示。

今年，新一輪中國二手車海外展銷會即將舉行。這次，天津試點企業也準備了近70臺展車，差不多是第一次展會的近3倍，產品更加多樣化，既有自主品牌車型，也有合資品牌車型。

新能源汽車崛起的受益者

與國內二手車商普遍不願意接觸新能源車型不同，天津華圖出口的絕大部分都是新能源二手車，而且這是史運昇主動選擇的方向。

史運昇表示，政府鼓勵新能源汽車在國內的消費，政策引導讓新能源汽車逐漸地被老百姓所接受了，“現在應該很多大型城市，新能源汽車近幾個月的上牌滲透率已超過30%了，這麼大規模的市場保有量，給新能源二手車出口打下了一個特別好的基礎”。

公安部數據顯示，截至今年9月底，全國新能源汽車保有量達1149萬輛，佔汽車保有量的3.65%；今年前三季度，全國新註冊登記新能源汽車371.3萬輛，同比增長98.48%。

“過去，我們燃油車落後別人，但是新能源車現在不只彎道超車了，我們是在制定規則，引領整個陣線的遷徙。我們一旦領先之後，出口這些車輛其實就相對容易。”史運昇分析認爲。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的數據顯示，今年1-9月，中國新能源汽車出口38.9萬輛，同比增長超過1倍，佔同期汽車出口總量的18.37%。

對於新能源二手車的車源問題，史運昇並不擔心，“國內第一代新能源汽車投入到商業運營當中，比如出租車、網約車，這些車這兩年剛好開始進入大規模淘汰和退役期”。

與新車相比，新能源二手車在國內面臨着殘值較低的問題。史運昇表示，“我們其實一開始也有很多焦慮，比如擔心新能源汽車如果在國外遭遇不好的天氣，充電和續航表現會不會不行。

後來，史運昇發現，根本不用擔心這些，國內的新能源汽車技術領先了國外非常多，比如快充，國內新能源汽車快充兩、三個小時就能充滿，但是在國外基本上還都是慢充，是交流而非直流。

“我們的新能源汽車跑了30多萬公里後，後續二手車經過了一定地整備，續航還能達到200多公里，這是出乎老外意料的，他感覺中國新能源汽車性價比真高，因爲相同續航里程，歐美這個二手新能源車要比我們的貴了將近一倍。”史運昇說。

目前，中國汽車出口面臨的一大挑戰是海運運費成本高。近期，雖然集裝箱價格暴跌，但運輸整車的汽車滾裝船運費仍然居高不下。

航運大數據公司VesselsValue數據顯示，汽車滾裝船租金今年5月爲5.5萬美元/天，預計今年下半年租金會繼續增長，2023年租金將達12.5萬美元/天。

“我們在海外賣的價格也高，產品的競爭力足夠，”史運昇表示，汽車海運費用高漲並不會長期對公司新能源二手車的出口造成明顯不利影響。 

另外，史運昇認爲，未來隨着新能源汽車市場進一步發展，二手燃油車也會迎來出口新機遇，天津華圖屆時也會更積極地出口二手燃油車。

“後期當我們新能源汽車的國內保有量進一步上升時，燃油車居高不下的價格就會被徹底打下來，然後我們二手燃油車在右舵市場也會有具有競爭力的，所以燃油車是第二步，新能源車是第一步。”史運昇說。

去更多國家提供更多產品

在二手車海外市場規劃上，史運昇計劃向“一帶一路”上的更多國家出口更多產品，尤其是俄羅斯、海灣國家以及南美國家。

史運昇非常看好俄羅斯市場。俄羅斯對進口汽車的需求非常大，此前歐美日韓品牌在俄羅斯汽車市場佔據主導地位，但如今國際格局發生變化，很多歐美日韓品牌逐漸撤離俄羅斯，但中俄貿易更加暢通。

據瞭解，今年上半年天津華圖開始着力打通對俄物流，僅用1個月便完成了彼此之間的貿易測試。

史運昇表示，海灣中東也值得關注。現在全球的能源危機已波及到歐洲，作爲石油原產國的海灣中東國家，油價有較大漲幅，導致很多消費者正在改變用車習慣。再加上中東地區常年天氣比較熱，沒有電池低溫衰減問題，太陽能資源豐富，家家戶戶充電設施都很方便，所以很多人開始選擇來自中國的二手新能源汽車。

不僅是去更多國家，華圖還計劃構建二手新能源車出口的生態體系。據瞭解，除了賣二次車，華圖後續還希望把相關配套設施如充電站、遠程技術維修指導等都推廣出去。

除了海外市場需求旺盛，史運昇認爲，天津華圖在二手車出口行業的快速發展，也得益於政府部門、行業協會的幫助，未來仍然也需要這些外部幫助。

“政府層面，天津市規劃‘汽車大流通中心城市’戰略方向，打造‘北方的二手車出口基地’，從整個汽車相關產業的服務上，政府配套都很足，二手車退稅非常及時。協會層面，也積極舉辦海外展會、線上講解會等各種活動。”史運昇表示，原來退稅大概需要4-5個月，今年以來退稅基本上2個多月就能到賬。

汽車產業是資金密集型產業。對於汽車流通行業的企業而言，資金鍊健康與否同樣事關發展乃至生死。史運昇期待，未來有關部門能夠出臺更多政策措施，讓銀行以及金融機構進一步加大對二手車出口企業的支持，參與到整個貿易鏈條當中來。

二手車出口處在汽車產業鏈的下游，與產業鏈上游也會互相影響。史運昇還表示，希望更多大型、國有的租賃公司、網約車公司、關注到二手車出口，讓我們這樣的二手車出口企業有更多機會能與它們對接合作，真正形成“內外雙循環”。

作爲一個新興業態，中國企業做二手車出口，在配套、經驗等各方面都處在起步階段。因此，無論外部條件多好，二手車出口之路都仍需要企業自己去摸索和嘗試。

“你做這個東西，要把每一個節點都做到最專業，包括專業的物流，小到一個車的過戶，大到整個財務結算體系，對於金融工具的使用，以及跟老外談判的這些細節，我們都想盡力做到最好。”史運昇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