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娟

活躍在大街小巷的外賣配送員，不單單滿足着人們動動手指就能喫上美食的需求，他們也在服務過程中見證了外賣行業在過去十年社會經濟發展中的變化。

今年38歲的宋增光，就是這樣一位“藍騎士”。從騎手到站長，再從站長到培訓專員，宋增光感受到，在萬億規模的外賣市場中，騎手羣體的規模正在不斷壯大。

如今，宋增光已經培養出了四五百名新騎手，他希望：“通過自己的經驗傳授，能爲這些騎手們尋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方向。”

宋增光是首位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殊榮的外賣騎手。他在2018年榮獲上海市五一勞動獎章，2020年成爲上海市“勞模”，2021年走進人民大會堂。在與經濟觀察報記者的對話中，作爲外賣騎手榜樣的宋增光講述着自己的人生選擇，以及奮鬥多年努力爲行業樹立起“職業規範”的點滴故事。

成爲騎手

金秋十月，對於宋增光而言意義非凡，他至今感謝自己在30歲那年秋天做出的正確選擇。

2014年，宋增光辭去貨車司機的工作，告別定居多年的江蘇，追隨妻子來到上海，成爲一名滬漂。

“與很多初到大城市的人一樣，找工作也陷入過一段迷茫期。”宋增光依然記得，當時花了大半個月時間尋找工作，從最初老本行的司機崗位，到開始瞭解快遞員、外賣配送員的工作。

在宋增光最初的認知裏，外賣行業跟快遞業是一樣的，“都是騎着電瓶車給客戶送餐或送東西。”直到進入行業後，他才發現，除了時效性要求外，“騎手服務意識要強，更要保證食品的安全、溫度等方方面面。”

爲了謀生，宋增光應聘加入到離家較近的外賣配送站點，從“師傅帶着跑”開始了騎手工作。“那時候我們還是人工派單。”回想上崗首日的經歷，宋增光說，自己作爲新人，所能接收的訂單量完全由後臺調度，“第一天也就跑了10單左右。”

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裏跑單配送，宋增光的困難點在於，要根據導航找到餐廳、還要查詢客戶住址，“很多區域的門牌號並不是按照規律設置，找不到就會消耗時間。”宋增光告訴記者。配送初期，他經常會滿頭大汗地將餐食送到客戶的手中。

在數不勝數的“延時”遭遇中，給宋增光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次颱風天氣，我送到時基本已經延遲了一個小時。”不過，據宋增光講述，爲避免此類情況，平臺也會在極其惡劣的天氣下爲騎手提供一些減免政策，讓大家安心服務。“不可抗力因素下，騎手能出來就是好樣的。”在宋增光看來，騎手不僅要耐得住喫苦，還要善於學習，懂得積累經驗。“老騎手的腦海裏都有一張活地圖。”他告訴記者，騎手在高峯時期會接到很多訂單，配送路線如何規劃更高效，如何給客戶安全送達又避免超時，背後都需要摸索“竅門”。

在跑單半個月之後，宋增光不僅對配送片區範圍熟稔於心，還在取餐、送餐過程中，提升着自己的溝通能力，“無論是催促餐廳提升出餐效率，還是在配送中獲得客戶的理解，溝通都是非常重要的。”用他的話說，自己在來上海以前是一個內向的人，但是騎手這份工作讓他變得越來越開朗外向。

薑茶站長

在這個站點工作的同齡騎手中，宋增光算得上是一個對自己職業路徑用心規劃的人。

2015年的外賣行業正處於快速擴張階段，彼時，宋增光忙完工作後，休息時間看到站點的管理人員忙着覈對賬目，他便過去主動幫忙，開始接觸配送工作之外的一些事情。“我慢慢了解到自己的不足，同時有了想要改變的動力。”宋增光說，他從參與站點的管理工作開始，就夢想着當一名站長，而他僅在成爲騎手短短8個月後，便實現了這個小目標。

不再穿行於風雨中的宋增光，在日常站點管理中，十分體恤騎手們。據他講述，此前站點管理的騎手多爲“90後”，時常需要情緒疏導和心理溝通。爲此，宋增光會組織站點騎手們進行茶話會，或者喫點零食聊聊天，在輕鬆的氛圍下進行各類知識的宣導等。

宋增光會親切地稱呼騎手們“兄弟”，在他看來，保障大家高效地工作，是站長的責任。過去做騎手時，妻子會爲他熬製薑茶，“南方的溼冷無孔不入，這時候就想着喝點熱乎的薑茶暖暖身體。”成爲站長後，宋增光養成了把薑茶帶給其他騎手的習慣，這也讓他收穫了“薑茶站長”的稱號。

宋增光說，除了爲騎手提供物質上的一些幫助外，他更多希望給大家帶去一些心理的溫暖。“這會激勵大家，面對困難的時候努力克服。”

2017年11月，在加入上海市普陀區真如街道的網約送餐員聯合工會後，宋增光接受了一系列培訓和指導，“我的思想也在進步。”宋增光說。這讓他在本職的外賣配送工作之外，也更爲注重回饋社會，參與社區公益等，先後獲得了上海市五一勞動獎章和勞動模範的稱號。

行業追夢

2021年4月27日，作爲上海的勞動者代表的宋增光走進人民大會堂。“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在回憶起一年多前的情景，宋增光的言語中依然激動不已。

“作爲一個外賣小哥，能站到人民大會堂裏面，這種自豪感是油然而生的。”宋增光坦言，從事外賣騎手工作以來，有過失落和挫敗感，“業務一旦調整就會有不適應”，但最終的堅持和被認可，讓他擁有了成就感。

“國家對我們的重視，指導及福利保障等方方面面，都給予我們更多的信心。”宋增光覺得，騎手工作帶來的不只是高收入，如今還有安全感和幸福感。

2020年2月，外賣騎手被賦予“網約配送員”的職業名稱，這一新職業也被正式納入國家職業分類目錄。2021年12月，《網約配送員國家職業技能標準》發佈，將網約配送員職業分爲5個等級，明確了各等級需掌握的工作內容、技能要求和相關知識，讓其擁有更加清晰的職業發展通道。

宋增光的職業規劃再次升級，2020年3月，他轉型成爲一名面向騎手及站長的培訓專員，負責起上海市20多個站點的培訓工作。他向記者講述起了自己的日常工作，早九晚六之中，宣導公司的管理規章制度、交通安全、消防安全、配送技能、客戶溝通等，並定期傳授站長管理經驗等。

“現在新冠肺炎疫情還沒過去，都是線上做一些培訓指導，每週還要對站點進行安全反饋等材料收集。”宋增光說。目前，宋增光已經培養出了四五百位新的職業騎手，同時他還是公司的安全員，不定時巡站進行消防環境、安全隱患等監督檢查等工作。

從騎手一路走來，宋增光深知，安全事故隱患帶給騎手和行業的影響。“聚焦安全，我們可以爲站點制定一個標準流程，讓其可依據方法去執行，站長也能面對問題輕鬆地解決起來。”在他看來，培訓工作可以提高騎手們的意識和能力，“騎手開開心心上班，安安全全回家”，這是培訓的最終目的，更是外賣行業的美好願景。

宋增光並不避諱，當初投身外賣行業，是奔着外賣小哥的“高收入”而來，如今，在這一考量之外，“騎手也成爲了促進社會發展的一個重要角色。”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反覆的這幾年裏，騎手頻頻參與到民生保供、防疫配送等工作任務中，“我們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宋增光說。他在日常工作中，也感受到了來自社會的善意回饋。

隨着國家和社會對騎手職業予以認可和更高的社會評價，宋增光覺得，未來騎手也會變成一個令人嚮往的工作。

責任編輯：張俊 ST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