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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因藝人塌房而導致影視劇延播或下架的劇很多,AI換臉的出現,讓劇組着實鬆了一口氣。不過,相對省錢省時的AI換臉技術卻很容易讓劇集變成“恐怖片” ,演員還面臨很大的職業道德危險。

作者 | 華宇  編輯 | 劉肖迎

來源:市界

2019年,朱茵在94版《射鵰英雄傳》中黃蓉的扮相,被網友換成了楊冪的臉,擁有了朱茵“靈魂”的楊冪,五官更加靈動,讓人驚豔。彼時“將朱茵的黃蓉換成楊冪的臉”的話題閱讀量過億,而這一改頭換面技術用到的就是“AI換臉”。

這一話題也打開了AI換臉應用於國內影視劇的閘門,尤其隨着藝人頻繁塌房,用該技術替換掉“劣跡藝人”成了一種必要手段,只是多數的換臉效果,從楊冪換臉朱茵的驚豔,變成了驚悚。

《三千鴉殺》不是恐怖片,“青青師姐”換的那張臉卻嚇到觀衆尖叫,劇組不得不親自下場指導觀衆“避雷”;《光榮時代》裏黃志忠換臉原來的演員趙立新後,畫面模糊,讓不少網友以爲他不敬業,用了摳圖,其實除去用到了AI換臉之外,黃志忠還參與過補拍,但依然不盡如人意。

專門拍視頻的影視劇,在換臉效果上居然比不上“野生”的?事實上,這跟花費的金錢和時間有關,1.5萬一分鐘的AI換臉術聽上去已經不便宜了,但手工換臉卻是其10倍甚至更多。

換臉每分鐘1.5萬元

無論是對於觀衆還是製片方來說,AI換臉的存在感都在變強。

2022年上線的《買定離手我愛你》男主由楊仕澤換臉翟天臨,《星漢燦爛》中高大人也是換臉出演,2021年《突圍》李強換臉趙立新。除此以外,2020年的《三千鴉殺》《時光與你都很甜》《了不起的兒科醫生》《勝算》《風聲》,2019年的《封神演義》《光榮時代》《長安十二時辰》都或多或少,因爲原演員的問題,用到了AI換臉。

劇組並不是爲了“趕時髦”,也不是拍戲前沒對演員做過背調,而是“做了背調用處也不大,”紮根影視行業的李源無奈道,“塌房的時候誰都攔不住。”

在某視頻平臺工作的王麗對此怨念頗深,她之前接手過幾部劇,都是買下來就因爲演員塌房無法播出。她舉例道,有素人蔘與的戀綜塌房率高,就是因爲背調難做。素人尚且如此,更別說明星了。

近年來,因藝人塌房而導致影視劇延播或下架的劇很多,市界統計發現,一般一個演員塌房,損害到的製片公司,不止一個,攤上了,可能就成了該公司命運的轉折點。

唐德影視投資的《贏天下》又是重拍又是AI換臉至今未上映,公司市值從百億隻剩20億;北京文化把寶押在了鄭爽的《新倩女幽魂》上,現在深陷債務危機;新麗傳媒接連踩了《情聖2》《慾望之城》《青簪行》的坑,連累了閱文集團的業績。

小公司更是毫無招架之力,李源表示,雖然按合同,製片方可以向演員或經紀公司索賠,但就是一筆糊塗賬,沒有兩三年訴訟下不來,不少小公司因此資金鍊斷裂倒閉。

有此結果作對照,AI換臉的出現,讓劇組着實鬆了一口氣。

一方面,一般來說AI換臉的價格要比請演員重拍划算。2014年《捉妖記》因男主柯震東出事,換了井柏然出演,據說劇組因此多花7000萬。按AI換臉每分鐘1.5萬元計算,7000萬相當於77小時戲份。

另一方面,AI換臉所需時間也更短,做人工智能的公司瑞萊智慧負責深度合成產品的產品經理張書博舉例,AI換臉的時長取決於兩部分,模型訓練時長和視頻生成時長,一般模型訓練時間要1個月左右,生成時間與視頻原時長有關,一般是1:3的關係,一段10-20分鐘左右的原視頻,生成約需1個小時左右。但總體上看,一部影視換臉項目一個月左右能處理完成。

時間對於製片方來說同樣重要,“一般是一個階段流行一種題材,重拍剪輯再上映的時候,可能題材就過了,效果也不會更好”,李源說道。

一不小心,就換臉成了恐怖片

不過,相對省錢省時的AI換臉技術雖是救命稻草,卻很容易讓劇集變成“恐怖片”。

《三千鴉殺》劇組親自下場“避雷”,讓觀衆避開某一過於驚悚片段;《光榮時代》中替補的黃志忠,圖像模糊似摳像,讓不少網友誤會其耍大牌;《買定離手我愛你》中,名氣不大的楊仕澤換臉翟天臨,讓人覺得男主“四不像”。

AI換臉技術的背後,是一種將深度學習與計算機視覺相結合的合成技術。“簡單來說就是人臉對齊後,定位人臉上的關鍵點,然後根據人臉關鍵點轉正,人臉分割換臉時就只換這一部分即可,然後進行人臉的膚色、光照、清晰度等進行調整,得到更自然的融合效果,再將生成的圖片拼接成最終的視頻。”張書博解釋。

AI換臉需要的是A、B兩個演員的面部特徵數據,B“出租”的是臉,不用親身上陣拍戲。甚至往誇張的方向想,有了這項技術,演技不好但有流量的演員,可以“貼牌”演戲,像南極人把品牌出租給很多工廠一樣,同一時間把自己的臉出租給多個劇組,躺着賺錢。

不過,機器畢竟只是機器,雖然可以在大量的素材之上做訓練,但它到底不是人,沒有聯想能力,很難對效果好或者不好做主觀評判,因此換臉效果會有不穩定性。

具體來說,我們常見的換臉軟件,通常以趣味、惡搞的場景爲主,使用的是通用的算法模型,對效果和清晰度要求不會很高,生成時間較短。影視劇中的換臉是特定人模型,對清晰度、碼率要求高,視頻在高清、超清甚至大熒幕上播放,肉眼看到的是放大後的效果,所以導致痕跡明顯。

尤其換臉效果還會格外受面部角度、遮擋、光照等條件影響。演員的臉是側面,處在陰影裏,或者被樹葉遮擋,就會增加換臉難度。此外,“女的換男的,肯定不如女的換女的效果好,臉型、肌膚光澤越接近效果越好”。

不過,並非所有的換臉術都會換成“恐怖片”。從《西遊記》裏的孫悟空、豬八戒,到《速度與激情7》中的“保羅”,再到《阿凡達》裏的藍色納美族人,都用到了換臉術,效果就比AI換臉效果好,只是“手藝”相對複雜。

豬八戒的妝容需要在演員臉上添加毛髮、硅膠、石膏等材料來重構面部特徵,演員面部表情也會受一定影響;去世演員保羅的熒幕“重生”,由其兄弟表演並配合數字技術做後期調整;《阿凡達》需要把演員臉部的動作映射到CG(計算機動畫)角色臉部的錨點上,讓CG臉部在電影中完成動作。

國內近些年的影視劇也有用到手工換臉術的,比如電影《不可思異》中,大鵬換臉杜汶澤,大鵬要到現場和綠衣人表演,多位頂級特效專家後期一幀幀修補畫面,前後用時超半年。

自然效果跟價錢成正比,做過AI換臉項目的李芸表示:“手工換臉的價錢是AI換臉的10倍甚至更多。”

在衡量價錢跟效果的時候,劇組,尤其是窮劇組自然選擇了價錢。李芸的感覺是,他們對效果已經不那麼苛刻了,“我們也擔心效果不好影響之後的業務,前期會跟製片方反覆溝通,試調,確認效果,籤合作協議”,而大部分劇組會配合。

一個不想承認的事實是,“塌房越多,AI換臉生意越好”,李芸直白說道,隨着稅務、個人形象受損等問題頻發,給劣跡藝人換臉的生意正在變多。

給影視劇換臉一般不是主營業務

AI換臉是從國外流行起來的,2017年一名爲Deepfakes用戶在一社交娛樂網站發佈了換臉視頻,將情色影片女主角的臉換成了女藝人,視頻瘋傳後被封禁,一氣之下該用戶公開了技術代碼。

隨後,該技術因被用於僞造名人發言視頻名聲大噪,還被使用到了色情產業中。明星的臉因爲數據豐富,成了被利用最嚴重的人。該技術開始被廣泛聲討。

2019年,B站UP主換臉楊冪、朱茵,吹響了國內AI換臉號角,陌陌出品的軟件ZAO讓該技術在普通人中廣泛應用,用戶上傳一張照片,就能“傻瓜式”操作自己成爲一些影視片段主角。

同樣,該現象級軟件在上線僅3天后,就因隱私侵犯等問題被迅速下架。如今手機應用裏也有類似APP,但下載次數遠不如ZAO那麼瘋狂,成了小部分人的自娛自樂。反而是近幾年的影視劇,出現了愈來愈多的AI換臉。

不過,這樣一個聽上去十分玄學的技術,其實是人臉識別技術的延伸,提供該項服務的大多數公司,只是在原有業務基礎上,延伸出了一個分支,鮮少有拿其當主營的。

這些公司的主營業務大概分三類:人工智能公司專攻AI防禦,爲金融、能源、政務、互聯網領域,檢測深度僞造內容,保護隱私,“用魔法打敗魔法”;影視特效公司提供視效方案、視覺特效製作、虛擬拍攝等全流程服務;還有一類公司雖然聚焦文娛產業的AI商用,但應用場景不止給劣跡藝人換臉,還包括廣告營銷、互動娛樂等諸多方面。

換言之,給劣跡藝人換臉,可能並非提供服務公司最擅長的業務。據媒體報道,《三千鴉殺》背後的AI換臉技術提供方估值已達幾十億元,但並不主營影視類項目,不擅長做影視劇AI換臉。

而少有公司單做AI換臉的原因跟賺錢有關。極鏈科技Video++聯合創始人董慧智在接受燃財經採訪時直言,“因爲盈利難”,在他們公司,“AI換臉”只是數十款產品中的一個,這樣可以共攤80%的研發成本。

顯然,光靠給劣跡藝人換臉,公司可能會喝西北風。不過對影視行業來說,AI換臉的作用除了這種被動應用之外,還有很多可以拓寬電影工業化邊界的應用。

《我和我的祖國》中,任達華和惠英紅飾演的角色經“數字美容”後,變成了30歲;演員可以把臉換到原始電影片段中,分析表情控制力,進行“模仿法”表演訓練;張藝謀曾耗時兩年徵集《金陵十三釵》演員,並對演員進行長期訓練,未來大可通過AI換臉技術,把演員代入各類相近電影片段和電影角色中看適配性;至於利用AI換臉創造虛擬人,目前正在應用中。

技術是死的,人是活的,AI換臉技術在影視行業能否獲得突破與發展,讓影視劇表現形式更加多樣化,還要看使用的人。替換劣跡藝人只是藝人塌房下的一個被動應用,若止步於此,也就廢了。

(李芸,李源,王麗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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