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記散打丨足球用圓滿溫暖人心,願"旅程"一直伴着"夢想"

方舟,原《深圳晚報》體育記者,多次現場報道世界盃等大賽,球評人。

照例,世界盃剛結束,心緒會在意猶未盡和悵然若失的狀態徘徊, 越投入,越有一種出戏的困難。更何況,趕上了後勁這麼大的一場決賽。

記得一段關於孤獨感的描述,"心是個笨蛋,輕而易舉地就會被聲音、香味、顏色、觸感、味道這種東西佔滿,於是就會覺得充實無比。而這些東西生起之後總會消散,趨近之後總會遠離,於是心又會覺得空落落的,迫切地再想找點什麼來填滿。在這個空檔上,你就會感到孤獨。"

當設定了體內生物鐘,主導了情緒上悲喜的世界盃,突然以圓滿姿態下線,有必要跟"心",在空檔期做一次對話。

記得去年推遲一年的歐洲盃,結束在有點"喪"的氣氛裏。因爲新冠對人類世界的影響,也因爲短視頻缺位(版權問題)對歐洲盃影響力的影響,當時盛傳"足球不行了"的論調。於是,我用"抽離"和"自嗨",定義了上一屆足球大賽。

原以爲這屆世界盃也差不多,它依然只是鴕鳥面前,用於逃避現實的沙堆,再拔高點,也就是一張人類的"特大號病牀"。可行進之中,發現感官逐漸被足球打開,她在幫助我認知現實生活。在冬天、歲尾舉辦世界盃,註定是有特殊意義的,見證了我們生活方式一次重大的轉變,即將帶走一個一言難盡的年份。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回到三年前"只能是願望,生活的常態,是帶着這3年的感悟,向着未知趕路。

本屆世界盃用球頗有寓意,在4強誕生之前叫"旅程",最後4場球換成了"夢想"。(這個慣例始於上一屆俄羅斯世界盃)

梅西的"旅程"通向了"夢想"。"旅程"波瀾壯闊,"夢想"功德圓滿。其實對於職業足球運動員,無論在世界盃上是哭是笑,"旅程"既是"夢想",足球給他們非凡、抽象的生命體驗,而對這種生命體驗抽絲剝繭,亦會加深我們自己的生命體驗。

阿根廷球迷聚集觀賽,街頭沸騰一片歡呼雀躍 圖據視覺中國

吉魯在決賽替補席拿到一張黃牌,作爲看客他有些着急。但球場上的吉魯,詮釋了什麼是淡定。我以爲本屆世界盃最佳進球,是吉魯沒有被記賬的驚世倒鉤,此球之背景,倒地的斯琴斯尼絕對有"演"的成分。那一刻我很憤怒,就像看到一個完美的雕塑品,剛剛誕生就被外力摔碎。可雕塑品的作者,輸出靈感的吉魯,只是略感無奈微微一笑。之後吉魯半決賽被換下,他和C羅一樣被對手催促,甚至還被推搡,回應依然是微微一笑。

最讓我惋惜的球隊是巴西隊。他們的"旅程"本來伴隨着歡樂和創意,卻因爲剎那間的大意戛然而止。理查利松笑了哭,哭了笑,他在採訪中揉搓大羅的大腿希望獲得"加持",但他的"夢想",是複製巔峯小羅的生活--買下一座小島,和很多女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看臺上的小羅皮膚已經鬆垮,經歷過破產和拘禁的足球精靈,人生管理不如大羅,大羅還能領着一幫後生去找撒鹽哥,宴請巴西全隊喫天價金箔牛肉。但小羅依然快樂。內馬爾也沒有難過多久,世界盃決賽前,應該在里約的豪宅開了好幾場派對。過去一直惋惜於巴西天才球員因爲不自律影響個人成就,後來覺得他們快樂灑脫,也是表達足球和生活的態度所在。

奧納納,那個帥呆的喀麥隆門將,在世界盃因爲主帥干涉自己足球理念,一氣之下出走回國,幾天之後,居然在非洲大陸原始的土泥路上,踢起了"野球"。心裏有海,找個沙堆就在馬爾代夫;心裏有熱愛,在哪裏都能踢世界盃。奧納納的同胞阿布巴卡爾,在球隊留在世界盃的最後幾分鐘進球,脫衣慶祝染紅,喫牌瞬間,他和裁判相視一笑。規矩是規矩,情緒是情緒。生活和足球都需要儀式感,哪怕有時候要付出一點代價。

日本人又在拍世界盃紀錄片了,卷文化,愛總結,可能是東亞人的特點。抬頭看天,低頭看路,日本足球對"夢想"的執念,對"旅程"的規劃,讓人心生敬畏。他們的目標感和身體力行的奔忙,一如那些包機出海,誓要搶回三年訂單的中國商團。

世界盃期間,貝利病重,米哈離去。我用一整場足球比賽的時間,追憶了米哈的職業生涯和他的任意球集錦。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百年世界盃就是那輪明月,哀思着米哈的70後80後,和看着姆巴佩成長的00後,在足球世界也算今古有別。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梅西的偉大之處,就是用他史詩一樣的職業生涯,讓月光長照今古。

最後想用一點篇幅感謝"紅星新聞"。這一個月的寫作也是"旅程",讓我感到了快樂。寫作的"夢想",應該是達到林語堂描繪的至樂。"心中錯綜複雜之情思,我筆皆可暢達之。"願足球能繼續打通感官,賜我錯綜複雜之情思,暢達太難,但至少可以暢快。不是所有的"旅程"都通向"夢想",但值得的"旅程",一定伴着"夢想"。

編輯 包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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