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 畢陸名

最後一個力挺寬鬆的發達國家央行“認慫”了，震驚市場的是竟然這麼早。12月20日週二，日本央行宣佈將收益率目標從±0.25%上調至±0.5%左右，但同時又將1-3月日本國債購買規模提高至9萬億日元/月。此時距離行長黑田東彥結束任期還有三個月，日本央行意外大幅修改收益率曲線控制計劃，引發日元大幅上漲，日本股市大跌。日本央行表示，此舉將增強其貨幣寬鬆政策的可持續性。截至發稿，日經225指數下跌262點，跌幅0.99%，報26307.17點。

美元兌日元跌幅0.07%，暫報131.64。值得一提的是，昨日盤中一度跌幅擴大至4%，最低報131.49。

據第一財經報道，“目前距離行長黑田東彥結束任期還有三個月，交易員又已經開始陸續休假，誰也沒想到日本央行會突然放大招。事實上，只有日元在對美元大漲。”某外資券商外匯策略師對記者表示，“年底有不少機構超配日本股票。因爲日元大幅貶值，有望支持日本企業的盈利，利好日本股票前景。這一策略目前可能會要重估。”

中金公司研報指出，日本央行12月20日調整收益率曲線控制（YCC）政策，宣佈將把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波動區間從目前的正負0.25個百分點擴大至正負0.5個百分點。政策宣佈後，日債與美債收益率跳漲，日股大跌，日元兌美元匯率升值。日央行調整政策的直接目的在於“改善市場功能，平滑收益率曲線，保持寬鬆的金融條件”。更深層次看，通脹上升給日本央行帶來壓力，如若吸取歐美“前車之鑑”，日本通脹問題或也不應小視。雖然本次調整不代表政策轉向，但向前看，不排除日本通脹上行倒逼日央行於2023年退出寬鬆。如是，則全球“便宜錢”的最後一個水龍頭將被擰緊，發達經濟體利率面臨上行壓力。

日本央行最新聲明

據證券時報報道，在當天公佈的貨幣政策聲明中，日本央行表示繼續維持短期政策利率爲負，即將對金融機構在央行持有的經常賬戶中的餘額採用負0.1%的負利率。長期利率方面，央行將購買必要數量的日本國債，但不設定上限，以使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保持在0%左右。

與此同時，央行將擴大10年期日本國債收益率波動範圍，使其偏離目標水平從大約正負0.25個百分點至正負0.5個百分點之間。

此外，日本央行還表示，將“大幅”增加每月債券購買規模，從目前計劃的7.3萬億日元增加到9萬億日元（約675億美元）。對於調整國債收益率波動區間的決定，日本央行認爲，自今年初春以來，海外金融和資本市場的波動加劇，這嚴重影響了日本的金融市場。日本債券市場的運作惡化，特別是現貨和期貨市場之間的不同期限和套利關係。日本政府債券（JGB）是公司債券收益率、銀行貸款利率，以及其他資金利率的基礎。如果這些市場條件持續惡化，可能會產生負面影響，如會影響公司債券發行條件等。央行預計最新決定的措施將促進貨幣寬鬆政策的傳導在收益率曲線控制框架下產生的影響。

圖片來源：新華社

對於日本經濟的前景，日本央行認爲，儘管日本經濟受到商品價格高企等因素的影響，但隨着經濟活動的恢復取得進展，公衆健康受到新冠肺炎的保護，日本經濟仍在復甦。此外，日本的出口和工業生產呈增長趨勢，供應側約束的影響減弱。總體而言，企業利潤一直處於較高水平，商業情緒幾乎沒有改變。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固定投資適度增長。就業和收入狀況總體上有所改善。

隨着新冠疫情影響和供應限制的減弱，日本經濟可能會持續復甦。但由於大宗商品價格高企和海外經濟放緩，日本經濟也將面臨下行壓力。此後，隨着從收入到支出的良性循環逐漸加強，預計日本經濟將繼續以高於其潛在增長率的速度增長。由於能源、食品和耐用品等項目的價格上漲，CPI（除新鮮食品外的所有項目）的同比變化率可能會在今年年底增加。預計到2023財年中期，上漲速度將放緩，因爲此類價格上漲對CPI的貢獻可能會減弱。

值得一提的是，在當天下午舉行的發佈會上，黑田東彥仍然強調，今日修改貨幣政策的部分目的是增強貨幣寬鬆的可持續性，從而實現物價穩定的目標。而預計實現物價穩定目標尚需時日，討論貨幣政策框架和退出策略等具體內容還爲時過早。他再次強調，“今天的行動不是加息，調整並不意味着退出或放棄收益率曲線控制”。20日的決定也不會改變日本的經濟增長前景，日本的經濟增長率也不會被下調。但他對2023財年整體通脹達到2%的目標表示了悲觀。

黑田東彥於2013年3月20日正式出任日本央行行長，並在2018年獲得連任。黑田上任之時，就強調日本必須走出多年的通縮，其任內也一直不遺餘力地使用寬鬆政策去刺激經濟，甚至任由日元持續貶值。

明年加息壓力增大

據21世紀經濟報道，作爲製造業大國，日本各界向來對日元貶值抱有積極的態度。但當前，日元過度貶值對日本經濟的負面作用逐步顯現。

最讓日本憂心的，是貿易收支出現逆差。日本財務省公佈的國際收支初步統計結果顯示，由於日元大幅貶值疊加進口能源價格高企，日本貿易收支嚴重惡化，10月經常項目逆差爲641億日元，這是自今年1月以來日本首次出現經常項目逆差。

其次，是企業經營成本增加，導致其國內企業經營情況惡化。日本央行公佈的初步統計結果顯示，日本企業物價指數連續21個月同比上漲，11月同比上升9.3%至118.5，再創有統計以來的新高。

再者，輸入型通脹壓力巨大。日本食品及能源自給率僅爲37%和11%，其餘均需進口。10月剔除生鮮食品的日本核心消費者價格指數（CPI）同比增長3.6%，連續14個月上漲，並連續7個月超過日本央行2%的目標。

“通脹嚴重影響了企業經營和居民消費。”王哲向記者表示，核心通脹水平高企，無疑是此次日本貨幣政策微調的重要推動因素。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明明表示，當前日本已不再處於通貨緊縮狀態，並且日本中長期的通脹風險也在上升。

有見及此，日本政府似乎也在爲下一步實施加息做好鋪墊。據媒體報道，日本政府已基本決定，將於明年首次修改政府與央行日本銀行2013年共同簽署的聯合聲明，將聲明中“儘快實現2%通脹率目標”的政策承諾加以調整，變得更“靈活”。

對此，明明表示，既然日本已不再處於通貨緊縮狀態，調整通脹目標有助於日本央行在貨幣政策操作擁有更多選擇，即擴大貨幣政策的調整空間。但王哲分析稱，事實上，日本還不具備加息的條件，例如居民實際收入水平下降、經濟潛在經濟增長動能不足，以及政府積累的鉅額債務，“一旦急劇轉向恐將引起市場巨震，短期內日本央行將無法完全放棄YCC政策。”

圖片來源：新華社

外界普遍猜測，明年或是日本轉變政策的時間點。有受訪專家向記者預測，隨着明年春季日本央行行長更換，明年日本央行或將在現有貨幣政策框架下，進一步探索和調整。

當前日本對加息仍有疑慮，若實施加息，將帶來怎樣的影響？目前專家對日本加息後的經濟前景還是相對樂觀的。

明明表示，加息後若日元升值會緩解通脹壓力、降低居民生活成本，有望在一定程度上推動日本私人消費增長。同時日元升值也使日本企業的進口成本下降，因此預計加息將有利於提振日本出口。但同時他認爲，目前還需要防範風險，“加息之後，可能會提升處於高債務水平的日本政府的付息壓力，增加居民、企業等可調整利率抵押貸款的償還壓力。”

美聯儲仍將持續推高終極利率

據第一財經報道，比起大刀闊斧一年加息超400BP的美聯儲，日本央行的這些調整根本微不足道。2023年，美聯儲仍將持續加息進程。12月美聯儲的加息幅度放緩至50個基點（BP），但將其對2023年聯邦基金利率峯值的預測上調了50BP，至5.1%（9月會議預測爲4.6%）。這意味着美聯儲儘管加息放緩，但利率峯值會更高。高盛方面預計，美聯儲在明年2月、3月、5月仍有望加息3次，幅度約爲25BP。

儘管美國11月CPI同比升7.1%，低於預期值（7.3%）和前值（7.7%），11月核心CPI連續兩個月低於預期，但距離美聯儲的目標相去甚遠，美聯儲主席鮑威爾也表明——需要看到通脹回到2%。美聯儲不退卻的原因亦不難理解：經濟、就業數據放緩尚未構成足夠的威脅，而通脹仍然處於高位。

就細分項來看，11月住房類別反彈至非常高的速度（每月租金+0.77%，10月爲+0.69%），但房產估價服務網Zillow等先行指標顯示，租金開始下降（長期租約和市場價格之間存在滯後）。然而，高盛認爲，面對醫療保健系統不斷增加的成本壓力，醫院（-0.3%）和醫生服務（持平）的價格疲軟似乎不可持續。也有觀點認爲，明年油價也仍存變數。因此，通脹能否回落到美聯儲的目標值，仍是未解之謎。

11月以來，美股經歷了前6周的反彈，標普500指數一度從3500區間反彈至4100附近，這更多是因爲早前市場開始爲“美聯儲暫停”定價。但摩根士丹利首席美股策略師威爾遜（MichaelWilson）近期也對美股再度看空，並認爲美股估值繼續提升的驅動力正在消失。考慮到過去6周的熊市反彈（由美債收益率下降驅動），目前收益率可能沒有太多的下跌空間。此外，市場不願對似乎顯而易見的盈利風險進行定價。盈利過剩在各個行業都相當普遍——標普500指數85%的行業預期每股收益比疫情前水平高出10%，這似乎過於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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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