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觀兵》讀記

（小河西）

觀兵

北庭送壯士，貔虎數尤多。精銳舊無敵，邊隅今若何？

妖氛擁白馬，元帥待雕戈。莫守鄴城下，斬鯨遼海波。

此詩作於乾元二年（759）秋，時杜甫居秦州。這年三月鄴城之圍敗，平亂局勢艱危。朝廷除四處徵兵外，再次從西部抽調邊兵。當時北庭都護府與內陸通道尚未被吐蕃完全切斷。有一隻北庭兵赴洛陽途中途徑秦州。杜甫看到這些英勇的北庭壯士，有感而作。

北庭送壯士，貔虎數尤多。精銳舊無敵，邊隅今若何？

北庭：指北庭都護府：長安二年（703）十二月在庭州設北庭都護府。統轄天山以北地區。後來逐步與安西都護府平級。主要管理新疆東部庭州、西州和伊州一帶。開元末，北庭節度使成爲定製。李嗣業在乾元二年二月戰死前的職務即鎮西北庭行營節度使。之後荔非元禮接任。【史料：《舊唐書-郭昕傳》：“肅宗末爲四鎮留後。自關、隴陷蕃，爲虜所隔，其四鎮、北庭使額，李嗣業、荔非元禮皆遙領之。昕阻隔十五年，建中二年，與伊西北庭節度使李元忠俱遣使於朝。”《資治通鑑》乾元二年十一月：“發安西、北庭兵屯陝，以備史思明。”從北庭調兵當不指一次。】

貔（pí）：同“豼”。一種傳說中的猛獸。貔虎：泛指猛獸；喻勇猛將士。《後漢書-光武帝紀贊》：“尋邑百萬，貔虎爲羣。”《陪狄員外早秋登府西樓…》（唐-岑參）：“階下貔虎士，幕中鵷鷺行。”

邊隅：指北庭都護府所守衛的邊地。

大意：北庭都護府又送來一批壯士，其中勇猛的將士很多。當年就是一支無敵的精銳，今天西部邊境情況如何？

妖氛擁白馬，元帥待雕戈。莫守鄴城下，斬鯨遼海波。

妖氛：妖氣。多喻指兇災、禍亂。《宴》（北周-高琳）：“寄言竇車騎，爲謝霍將軍。何以報天子，沙漠靜妖氛。”《隋書-衛玄傳》：“近者妖氛充斥，擾動關河。”《得家書》（杜甫）：“北闕妖氛滿，西郊白露初。”

白馬：典“青絲白馬”。《梁書-侯景傳》“普通中，童謠曰：'青絲白馬壽陽來。’後景果乘白馬，兵皆青衣。”後以“青絲白馬”喻指叛亂。《青絲》（杜甫）：“青絲白馬誰家子，粗豪且逐風塵起。”《遣憂》（杜甫）：“紛紛乘白馬，攘攘着黃巾。”

元帥：指天下兵馬元帥趙王李系，副元帥李光弼。《舊唐書-肅宗紀》：“以趙王係爲天下兵馬元帥，司空兼侍中李光弼爲副。”

雕戈：刻繪花紋的戈；泛指戈。《國語-晉語三》：“穆公衡雕戈出見使者。”《道失》（唐-歐陽詢）：“雕戈動地來，誤殺陳後主。”《日暮》（杜甫）：“將軍別換馬，夜出擁彫戈。”

遼海：指渤海遼東灣；借指安史叛軍老巢范陽一帶。《後出塞》（杜甫）：“雲帆轉遼海，稉稻來東吳。”

大意：亂軍集聚在史思明旗下，李光弼副元帥等待着精銳雕戈。再不要像鄴城之戰那樣圍於城下，要直搗范陽叛軍老窩。

這首詩首聯寫北庭送來英勇的將士。次聯擔心邊隅空虛。北庭將士以前在西北所向無敵，但這次抽調回來，西北邊疆咋辦？這是杜甫的疑問。三聯寫中原戰場。敵方是“妖氛擁白馬”。鄴城之敗後，史思明捲土重來，氣焰尚盛。官軍是“元帥待雕戈”。不設主帥是鄴城之圍失敗重要原因。如今元帥已定，“雕戈”也從北庭調來。是不是穩操勝券呢？末聯杜甫提建議：再不能像鄴城之圍一樣圍城了，要直搗叛軍老巢范陽。一個不得志的詩人看到北庭將士，想到的仍然是設不設主帥，缺不缺雕戈，搗不搗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