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平平安安地做個燒烤,人流量太大,壓力太大,這兩天都不敢幹了。”

11月29日,處於熱議中的鵝腿阿姨發佈了自己第一條抖音。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且上了年紀的臉。阿姨開頭還笑着打招呼,之後漸漸哽咽,說自己“並不想有這麼多關注”。

這原本只是一個北漂阿姨賣烤鵝腿的普通故事,在被清北學生認可後,她依靠口碑,堅持多年。但在大數據時代,當“鵝腿阿姨”登上熱搜,傾瀉而來的流量,讓故事走向了另一面。有人爭搶,有人騙單,有人想給她開發賣鵝腿的小程序,甚至引發了各大高校食堂聯動……而阿姨作爲流動商販,她的烤鵝腿生意,也被推向了懸崖邊。

文 | 陳奕寧

編輯 | 易方興

運營 | 虎鯨

11月27日,離晚上九點還差兩分鐘。

在零下2度的夜裏,人羣湧向北京大學的西南門,那是鵝腿阿姨在羣裏公佈的“交易地點”。益小雨跟着人羣,從低處轉移到入口的斜坡。她是清華的,爲了喫到鵝腿,特意騎共享單車趕來北大。冷風吹着,她的臉陷進毛絨絨的帽子裏。

兩天前,是鵝腿阿姨最後一次在清華羣售賣。在羣裏預定鵝腿,就跟直播間裏搶限量商品一樣,手快有,手慢無,“每個羣裏只能訂20個鵝腿”,只有阿姨收了款,才意味着預訂成功。益小雨最終還是慢了一步。“求求你阿姨,收錢呀”,這句話在羣裏刷着屏,但許多人等到的只是退款。

爲了喫到鵝腿,益小雨又潛入另一個鵝腿羣,但阿姨並沒有現身。11月26日凌晨,鵝腿阿姨重新在北大羣接單——“請到《48樓對面西南門》處拿鵝腿哈,謝謝你們的配合和支持”。與此同時,在清華羣,有同學詢問“阿姨明天有嗎”,鵝腿阿姨回覆“沒有,在北大”。因爲不知道確切時間,益小雨只能選擇提早等待。

半個多小時前,北京夜晚的氣溫已降至零度,伴隨着大風藍色預警。街對面的快餐店內,人們談論着“鵝腿阿姨”,還有四五個人,拿着直播設備或攝像機等在街邊。

“鵝腿阿姨來了!”

“鵝腿守望者”們頓時騷動起來。一頂粉色的機動車頭盔出現在北大西南門的拐角。人羣開始奔跑。直播的補光燈亮起,鵝腿阿姨一時間成了人牆的中心。“阿姨,要看購買記錄嗎?”“阿姨,我要辣的”“要一個不辣的”,聲音亂成一團。

鵝腿阿姨掀開電動車上的保暖衣物,露出纏滿橙色膠帶的泡沫箱,裏面是套着棕色紙袋的鵝腿。外圍的人往裏擠,裏面的人大喊:“別擠了,電動車要倒了!”阿姨頭盔被擠歪,帽檐蓋住了右邊的眼睛,學生們在鵝腿羣裏發消息:“阿姨生氣了”“別擠我姨”。

在這個冬天,包括清北學生在內的人們,正罕見地在爲一隻鵝腿瘋狂。

烤好的鵝腿像是戰利品,被劈成兩半,拿兩根籤子串着,比手掌略大,撒上孜然,泛着油光。就算成功付款,並且拿到鵝腿,走出人羣也不是那麼容易。有人把鵝腿護在身前,有人或是舉過頭頂,羽絨服在人羣中摩擦。一位女生手提四五隻,她從清華過來,幫自己的導師代購。“幫我拍照,請你喝飲料”,還有三位男生一手握住一隻鵝腿,交叉放在胸前,拍照的手在風中顫抖,一連按了好多張。

更多人只能空手而歸。專門趕來拍攝的鐘喬光,是一名住在附近的主播。流量湧動間,他的直播間人數突破了500人。他向觀衆解釋:“鵝腿不在現場賣,都是羣裏預售的。很多學生都已經供不應求,還有交了預付款,到現在還沒拿到。不夠賣,人太多。”

像他這樣的自媒體主播,正把“鵝腿阿姨”的名號傳向互聯網上更遙遠的地方。直播時,不時有粉絲問他能否代購,他湊近手機回覆:“我來了三天,自己都沒喫到。”

11月27日晚上,不到十分鐘,第一箱鵝腿已經賣空,現場的人卻並沒有減少。

在鵝腿阿姨身前,還擠進來幾家媒體。帶牌子的話筒湊過來:“您一天能賣多少隻鵝腿?”“五百隻有沒有?”在拿鵝腿的間隙,阿姨擺擺手:“做不了這麼多。”然後,記者們對着鏡頭說:“鵝腿阿姨說一天做不了五百隻。”

這時,阿姨的丈夫送來兩箱新的鵝腿。他退到人羣外,重複着:“不要拍,不要拍。”鏡頭又齊齊轉向阿姨的丈夫。

一份羣聊記錄顯示,四年前,鵝腿阿姨的羣還十分冷清。2020年時,羣裏預定鵝腿,“15元一份”,足足有一整天的預售期,不像現在秒光。哪怕到了去年,羣裏也不熱鬧,阿姨在羣裏發的“過年好,除夕之夜,祝福你們新年快樂”的問候,也沒有人回覆。

在過去,大家知道阿姨是賣鵝腿的,但並不會對她本人投去太多目光。現在,阿姨的個人信息也成爲了被談論的對象——阿姨姓陳,54歲,屬狗,江蘇連雲港人,爲了撫養兩個孩子,2001年來北京打工。2016年,她開始成爲北大附近的一名燒烤小販,2018年專門開始在羣裏賣烤鵝腿,一個月房租兩千多元。

這原本只是一個北漂阿姨賣烤鵝腿的普通故事,在被清北學生認可後,她依靠口碑,堅持多年。但在大數據時代,當“鵝腿阿姨”登上熱搜,傾瀉而來的流量,讓故事走向了另一面。

北大醫學生儲夢旋,將自己稱作“鵝腿阿姨早期股東”。雖然已經畢業兩年,她依然留着七年前鵝腿阿姨的羣聊記錄,當時羣內不足40人。2016年,阿姨在北大小西門出攤,騎着三輪車,上面放着燒烤架,在現場支起簡易的桌子和小馬紮。她會給學生們分發單子,可以勾選想喫的品種現場烤制。其中,烤鵝腿是阿姨燒烤攤獨有的,因而特別受學生們追捧。

之後爲了躲避城管,阿姨的行蹤變得難測,轉戰在北大各個校門,當年,儲夢旋還發出感嘆“想喫鵝腿的第三天,想它”。到了2018年,北大學生們開始自發以樓爲單位進行團購,在每天傍晚預定,請阿姨將鵝腿送到樓下。

當時生意的規模不大,鵝腿阿姨的丈夫在採訪中表示,“反正我們又賣不過來,只要學生開心就好”。但同學們對烤鵝腿的愛能延續很久,許多人在畢業後找回來,“深圳的、武漢的,還有廣州的、海南的都來過”。儲夢旋也在更換校區後,請修雙學位的同學幫忙代購。

葉琬凝在2018年入學北大,2019年被實驗室的朋友拉進鵝腿阿姨的羣,這是一個以宿舍樓爲單位再建的羣,羣裏有兩百多人,每天大概會有十餘個訂單,當時烤鵝腿已經在北大頗爲流行。

鵝腿15元一個,實惠、好喫。起初的一兩個月,葉琬凝大概每週會喫上一次。她和朋友在實驗室待到臨近十點,去東門拿完鵝腿回來,正好能等到實驗結果出來。正常情況下,阿姨會先來北大送一波鵝腿,直接放在樓旁的貨架上,然後再去人大。有時候鵝腿賣完還有剩的,阿姨會在羣裏詢問:“有多的鵝腿要喫嗎?”這種情況持續了很多年。

某種程度上,疫情期間,阿姨的烤鵝腿,給封控期間的大學生們帶去了一些別樣的滋味。人大大三的孟箐澤記得,由於疫情,同學們透過圍欄向阿姨領取鵝腿,晚上快到十一點,隊伍在宿舍門口排得很長。她所在的鵝腿五羣早已滿人,半年多的時間內,已經擴展到如今的17個羣。

直到上週,鵝腿阿姨徹底火了。

11月22日,鵝腿阿姨將售賣的陣地轉移到了清華,北大和人大的學生們驚覺阿姨被“拐走”,便在羣內挽留。三天後,“清華北大 鵝腿阿姨之爭”的詞條衝上微博熱搜榜第一位,連續在榜時間長達12.4小時。

在此後幾天,“清華北大學生排隊搶鵝腿”“北大食堂稱與鵝腿阿姨沒有關係”“人民大學食堂自研烤鵝腿定價15元”等與此相關的詞條,都能迅速獲得關注。

有關鵝腿的討論開始了。人們關心“怎樣才能買到”,見到與此相關的帖子,便會在評論區留言“還能進羣嗎”“拉我一個”。也有人好奇烤鵝腿的滋味,“到底有多好喫”“一定賊好喫吧”。

“清北之爭”,將事件的流量推向高潮。截至2023年11月29日,相關微博詞條的閱讀量已經達到4784.2萬。

北大、清華、人大的學生們,開始竭盡所能地請求鵝腿阿姨來到自己學校,羣聊被截成圖片,放在社交網絡上傳播,成爲一個個“梗”。阿姨發出“對不起,這幾天都在清華”,北大同學們會跟着發出一串“清華大學真是混蛋”的表情包;而當阿姨寫道“對不起,這幾天清華沒有”,相似的表情包又在清華羣裏刷成一片,只是名字改成了“北京大學”。

鵝腿阿姨對北大的“偏愛”,也被人進行解讀:在北大,鵝腿的售價是15元,不限量;而在人大和清華,售價均爲16元,清華每個羣限量20只。傳播間,許多故事的新版本出現了,比如,有人猜測,“鵝腿阿姨曾是北大食堂的員工,因爲北大藝園餐廳二樓在很多年前已經開始售賣烤鵝腿”。但很快被北大食堂否認。

一陣流量的風吹起來,但沒人能說清方向。11月23日晚上接近十點,馬院碩士董騰雲在小紅書發佈一條帖子,標題是《關於清華大學鵝腿爆火的社會學研究》,當晚已有100多贊,次晚達到800贊,最高讚的評論說“清華鵝腿在福建首頁飄了三天”。

在帖子裏,董騰雲將鵝腿阿姨的爆火歸爲三點原因:好喫暖胃、夜宵稀缺和象徵意義。烤鵝腿充實了胃,也填補了海淀煙火氣的空白。這對應了之前,“北京的學校沒有夜生活”的熱門話題。在互聯網的持續推流下,“鵝腿阿姨”逐漸變成一個符號,甚至成爲一個品牌,如同一場狂歡。

這把火從網絡燒到現實,讓鵝腿阿姨感到無措。

11月27日夜裏,面對媒體的採訪,她一次次強調“我不希望走紅,更不想當網紅”,她的丈夫也在人羣外喊,“如果以後還想喫到烤鵝腿,就不要把照片發到網上”。

但無濟於事。

同樣對爆火感到困惑的,還有許多清北的學生。22級碩士沈星雲是清華第一批喫到鵝腿的人,他潛伏在清華、北大、人大三個羣內,一年多前就專門騎車到北大購買。加入“清華鵝腿羣”時,羣內人數不足百人,而彼時北大已有接近十個羣。

最初的羣由阿姨組建,羣名很簡單,是“校名+鵝腿羣+編號”的形式,而沈星雲所在的羣並無編號,屬於“元老級”的存在。

直到今年10月,羣內的人數還只是兩三百人,“每天基本只有四五個人訂”。阿姨甚至都不會親自來,而是請丈夫來送,有時丈夫回老家,阿姨還會說“這幾天都沒有,你叔叔回家了”。

但他回憶,大概從11月初開始,人數一下子暴增。阿姨建的羣很快不夠用。

在11月20日的晚上,董騰雲的課程羣裏,突然出現一個二維碼,名字是“清華鵝腿五羣”,之後他開始在小紅書、朋友圈和學校表白牆頻繁刷到羣碼。從三羣到六七羣的爆滿,不過三四天時間。差不多建到了八羣,求羣的同學依然很多,清華小助手開始幫着建羣,然後再把阿姨拉進來,“小助手差不多也建了快十個羣”。

往常阿姨早上發出訂單,要到傍晚五點才截止。兩天前沈星雲發現,早上八點鵝腿就已訂空,“在那之後,我就再沒有搶到鵝腿”。鵝腿阿姨變得更加忙碌,她只顧得上一所學校的訂單,而向另外兩所學校的同學道歉,“抱歉對不起,不能第一時間一一回復你們,因時間很緊,請同學們敬請諒解”。

現實裏,更多人加入到爭奪流量的戰爭裏。11月26日,人大附近出現了“人大鴿子1號”,售賣脆皮烤乳鴿,卻被同學們質疑鴿肉根本沒熟;人大和清華開始爭搶“糯米糰”;“鵝腿之爭”甚至衍生出上海高校版,同濟、上財和上外一同爭搶一位“糖葫蘆叔叔”。

11月28日,人們開始更瘋狂地湧向鵝腿阿姨。保安姚鑫縮在崗亭的角落,“昨天晚上有四五個直播的,今天看到兩個”,他指向入口處早早等着的人。

在這位北大保安的印象裏,直播的人從前天開始慢慢多起來,昨天又來了四五家媒體,而“今晚的人比昨晚多了一倍”。一位路過的大叔在街邊停了片刻,過來詢問,人們是否正在等待一位明星。

鬱倡是一位教育頻道的主播,也趕過來直播。“我就住這附近,也是看她最近比較火,所以過來幫大家看一眼”。他把攝像頭掃過人羣,露在外面的手指已經凍紅。附近一塊凸起的石墩已經被佔領,一個戴頭盔的男人爬上去,舉起手機。

主播鍾喬光就顯得嫺熟許多,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三天做鵝腿阿姨的直播,巡遊在抖音、淘寶和百度三個平臺。“可以看一下,這是北大的西南門,最近火爆全網的鵝腿阿姨正在這裏售賣。”他站在靠近學校圍欄的一處高地,手機連着雲臺,鏡頭能隨時跟着阿姨的位置轉動。

鍾喬光很得意:“這個位置能看到鵝腿,得天獨厚的位置,絕對不能放過”。在他展示的後臺數據中,昨天直播累計觀看人數超過了3萬人,比他另一個直播視頻多了一萬。

11月28日晚上21時22分,四個泡沫箱都空了,比昨天提早了11分鐘。

鵝腿阿姨半側身子,向一位遲來的女生道歉,聲音透過口罩,被風吹得悶悶的:“對不起啊,今天的鵝腿賣完了。”她把泡沫箱壘到後座,用綠色的鬆緊帶捆了兩圈,幾乎和她的肩膀平齊。

兩個小時後,她在各個學校的鵝腿羣出現又消失,帶來的並不是往常的訂購消息:“實在抱歉,對不起,這幾天都不做,太亂了,沒有取鵝腿的同學請說一下,我給你們退錢。”

凌晨2點半,她來到羣裏處理了第一筆退款。

對鵝腿阿姨的擔憂,幾天來頻頻出現。網上的人接連拋出質疑:“有營業許可證嗎?有健康證嗎?有進貨渠道嗎?”

還有人感到惋惜,“食藥監肯定要關注,之後可能就喫不到了”。

在這樣的聲浪中,人大成爲第一個宣佈自研烤鵝腿的高校。11月25日,人大後勤集團餐飲管理部部長王祚榮,發佈了一條小紅書,表示“昨天下午研究了烤鵝腿,還需要再改進,不過應該快跟大家見面了”,配圖是爐火上的一排烤鵝腿。

兩天後,人大北區食堂三層開始限量供應鵝腿,暫定五百隻。“溫馨人大”宣佈:“自主研發,搶先上市,人大食堂突破烤鵝腿卡脖子技術”。

當天下午,人大的學生孟箐澤,穿過等待電梯的隊伍,走上食堂三層的樓梯,比通知的時間還提早了十五分鐘,但同學們已經排成三列在等待開門。食堂師傅從一週前開始學做烤鵝腿,先水煮再烘烤。

不過,孟箐澤覺得“和鵝腿阿姨的區別挺大”——食堂現烤的鵝腿更熱乎,而阿姨的鵝腿則煙燻味更足。

更多北京高校也跟上了自研鵝腿的流量。在網傳的一份聊天記錄中,北京林業大學的餐飲人員向一位同學詢問,能否進入鵝腿訂購羣,“準備嚐嚐,然後研究一下怎麼做”。

中國農業大學的姜芸馨,則直接給校長信箱寫信,信中附上北林餐飲人員的聊天截圖,寫道:“能不能也研發出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烤鵝腿呢?”信件發出的六小時後,她接到了後勤部的電話,告訴她“已經收到了許多同學的來信”。

在一份更詳細的回覆中,農大的後勤保障處表示,“食堂已經在研究烤鵝腿的製作工藝”“也在採買烤鵝腿的相關設備”。

只要需求存在,一個鵝腿阿姨之後,或許還會出現各種其他阿姨。比如,最近,復旦與上財之間的“灌餅阿姨”也受到關注,從之前的五個羣增加到了九個,羣內已有3000多名學生客戶,平均每天能接一百多單。

熱鬧的另一面,是鵝腿阿姨的生意卻被推到了懸崖邊。在現場,人員混雜,許多鵝腿被冒領,但未取到鵝腿的學生們還在趕來,阿姨只能一遍遍和他們道歉,然後一一退款。

一位女生從人羣中穿過,她說“不用退了,阿姨我會等你回來的”。

28日夜裏九點半之後,氣溫更低了。人羣漸漸散去,直播燈光也撤走大半。鵝腿阿姨站在電動車前,藉助車燈的光亮,隔着塑膠手套,滑動着羣聊記錄,處理退款消息。

有人聲稱自己購買了11只鵝腿,想要一次性退款。阿姨帶着懷疑,“怎麼可能買這麼多?那就要出示你的購買記錄”。羣聊很多,而羣名又很相似,她需要往下滑動好幾次,退款異常緩慢。旁邊的女生湊過去說可以幫忙,通過聊天記錄定位轉賬人的頭像,但並不奏效。

一位穿長風衣的男生在一旁站了很久,看到鵝腿阿姨快要離開,他快步追上去,說自己是中科院的學生,朋友在互聯網公司工作,可以幫忙開發一款小程序,請求阿姨添加自己的微信。然後,他轉頭痛罵了直播的人,“所有在這蹭熱度的,搞得現場這麼混亂的,你們太壞了。我想幫阿姨,去建立一個更合理的流程”。

男生重複了幾遍“免費的,我是真的想幫您”,阿姨有些猶豫,拿出手機,很多人見狀也打開微信的“掃一掃”。

最後,阿姨騎上電動車,卻被一位女生擋住。女生帶着南方口音:“我是從廣東過來的,有考慮過到我們這裏賣鵝腿嗎?”說完又補上一句,“當然,我知道您的身體健康最重要”。原來,下週,有一場手遊電競比賽在她的學校舉辦,她想請阿姨到比賽現場售賣。

阿姨苦笑:“我這個有啥好喫呢?”

昨天,鵝腿阿姨還會說“明天再來”,而今天,在一聲聲“您明天去哪兒?”“您還來北大嗎?”的詢問中,阿姨緊抿着嘴脣,沒有給出答案。一位外賣小哥一直在現場徘徊,他提醒阿姨把箱子繫緊,讓周圍的人退開,給阿姨讓路。

人們依舊在追上來,想獲得阿姨的聯繫方式。但通過羣聊的途徑已經無法添加,上面會跳出一行小字,“對方被添加爲朋友過於頻繁,請稍後再試”。鵝腿阿姨騎着電動車,朝反方向開出去幾百米,停在馬路對面,把樹葉碾得脆響。在她背後,再騎二十分鐘,是五環西北旺的家。

11月29日下午,鵝腿阿姨發出一條朋友圈:“對不起,對不起,這幾天關注量太大,壓力太多了,影響到我的生活了”。差不多同時,她發了一條抖音,也說了相似的話,她摘下口罩,顯得很疲憊。開頭還暢快地笑着,之後漸漸哽咽,將頭扭向一邊。

視頻裏,她決定停烤鵝腿兩天。

視頻發出後兩小時,這是一個只有46個贊,46個粉絲的賬號。但很快,#鵝腿阿姨哽咽稱壓力太大#登上熱搜榜第二位。次日,“鵝腿陳阿姨”的賬號已經突破2萬粉絲。

到了11月30日下午6點,誰也沒想到的是,在羣裏,鵝腿阿姨又發來一條長長的信息——

“同學們你們好,這幾天的消息有點多,壓力有點大,沒有第一時間給你們回消息了,但是我還是捨不得你們,你們的青春活力都能讓我年輕20歲,我明天就給你們送鵝腿哈,但是我做的量就那麼多,希望你們謹請諒解,你們會都喫到我做的鵝腿的,在取鵝腿的時候,謹請你們不要扎堆,陸陸續續過來取鵝腿哈,以免不必要的麻煩,你們以前沒拿到鵝腿的同學請說一聲哈我給你們退回去,明天重新下單哈,謝謝你們的配合和支持了。”

你怎麼看鵝腿阿姨走紅?

責任編輯:劉萬里 SF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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