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大李退休后在东山上养猪,养的是那种黑壳郎猪,一只只大猪小猪在林间、沟壑撒欢儿,吃山果、草药,饮河水、泉水,直养得毛色油亮、野性十足,看着喜人。大李邀请我去参观,午餐用一桌丰盛的全猪宴招待我,我品尝后赞不绝口。临别,大李送了我一片黑猪肉、一桶提炼的黑猪油,他告诉我:“黑猪油好啊,不仅做菜醇香肥糯,提味增鲜,还药食兼备,有补虚、润燥之功,你用用试试,美着呢!”

猪油,俗称荤油、猪大油,我对它并不陌生,以前,农家都是用猪油烧菜,连香喷喷的猪油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早年,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猪,我家也不例外。千瓢糠、万瓢食,把一头小猪仔养大,养到年跟前,养成了大肥猪就要绑给屠户宰杀,猪肉卖了钱留作我们兄妹缴学费,余下的猪板油、猪网油用以提炼猪油,当作食用油。那洁白中带点微黄的猪油不光做菜香喷喷,母亲还常用它给上晚自习回家的我加餐,一张煎饼卷里夹了白菜心、大葱段、黑咸菜,再抹上一层白花花的猪油,包起来大快朵颐,那滋味香着呢。

猪油不仅可日常食用,母亲还将其作为民间小验方的君药,以应不时之需。冬日天寒,母亲里里外外操劳,手脸都皴了,特别是手上常裂着大口子。那时家贫,买不起护肤品,母亲就用猪油擦脸抹手,不仅治愈了皴裂,还把手脸润泽得光洁油亮。小弟平时喝水少,冬燥上火,大便干燥,最后竟发展到排便困难。母亲向老中医讨来了方子,先用成块的熟猪油给他涂抹,后把葵花籽研磨成末,用烧热的猪油调匀,做成桐子大小的药丸,每天用温水送服两次。连抹带服一周,小弟排便通畅,一身轻惬。

我奶奶年岁大了,常年害咳嗽,有时咳得缓不过气起来,非常痛苦。母亲说给村里那个留着大辫子的赤脚医生,人家告诉她用猪油试试,并教了母亲药方。回家后,母亲寻来猪板油,找来以前熬制的半瓶冻米糖,还有我和弟弟春天采来的野蜂蜜,将这三样物品熬化成膏,每天给奶奶挑上一匙含化,用不了多久,奶奶的咳嗽竟然治愈了。她老人家对那位女赤脚医生念念不忘,还让母亲拎着半篮鸡蛋前去感谢。

此外,乡人还用猪油制作肥皂。将生猪油去杂质,融化后加入适量的碱面水搅匀,再小火熬煮,最后添加玫瑰、薰衣草等香草榨的汁,搅拌均匀,倒入模具中凝固,脱模切块,晒干即成。这样的农家土肥皂,去污润肤效果好,用起来也方便。

后来,热爱中医的我对猪油入药格外留意。原来猪油作药用医籍上早有记载,猪油古称猪膏、猪脂、猪肪膏,为猪科猪属动物猪的脂肪油,具有滋液润燥、清热解毒的功效,常用于虚劳羸廋、咳嗽、黄疸、便秘、皮肤皲裂。早在南北朝陶弘景的《神农本草经》、唐代孙思邈所著的《千金要方》即有记载,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其为“脂膏”,云:“凡凝者为肪为脂,释者为膏为油,腊月炼净收用。”

而今,人们做菜大多用优质的植物油,常用的有花生油、大豆油、菜籽油,还有什么玉米油、橄榄油、山茶油、稻米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却很少有用猪油的了。可我对猪油依然怀有深厚的感情,在那物资匮乏、缺医少药的年代,猪油的价值和作用不可磨灭,留给我的是难以忘却的美好记忆。(刘琪瑞)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