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1年,秦軍大將樗裏疾、到滿解了韓國雍氏之後,又聯同魏國進一步向東攻打齊國,齊宣王拉上宋國在濮水一帶,與秦、魏、韓聯軍對峙。
雙方大戰之後,齊、宋聯軍慘敗,齊國主將匡章狼狽逃竄,經此一役,齊國元氣大傷。而秦將到滿又協助魏國攻取燕地。
此時,燕國國內也爆發了動亂,百姓紛紛起來反抗齊國。在內外交困下,齊宣王發現再在燕國待下去,真的就得不償失了。無奈之下,只得退兵。燕人擁立姬平即位,是爲燕昭襄王。
順便提一句,估計這姬平也對他爹太失望了,壓根就沒給他爹諡號。所以姬噲就只能稱之爲燕王噲了。
同年,張儀回到秦國後,贏駟當即就封他爲武信君,封地六個邑。之後,秦惠文王贏駟去世。
贏駟雖然車裂了商鞅,但他並未終結商鞅之法。他在位二十七年間,北掃義渠,西平巴蜀,東出函谷,南下商於。繼商鞅扭轉了秦國被動挨打的局面後,徹底參與到了中原爭霸的戰場中,並且降伏魏、韓,威懾齊、楚,援趙救燕,爲將來秦國統一中國打下了更爲堅實的基礎。
嬴駟去世後,他的兒子嬴蕩即位,是爲秦武王。
這個嬴蕩性格爽直,所以在做太子的時候,就很不喜歡靠着巧舌利嘴、陰謀詭計縱橫各國的張儀。於是,他剛一即位,就有多人來揭發張儀的不法之事,嬴蕩也順手推舟,下令展開調查,要求一定要從嚴從快處理。
張儀是個聰明人,所以立刻勸說贏蕩,說齊國現在對他已經充滿憤恨,已經放出話來,張儀去哪國就打哪國。因此,張儀願意離開秦國到魏國去,以此將齊國的怒火引到魏國。秦國到時候就可以趁齊、魏大戰時,去攻伐韓國,然後挾持周天子,掌控天下版土。
可能是贏蕩也覺得這樣做掉張儀沒什麼意義,不如讓張儀最後再發揮點作用,所以准許他辭職離秦。
張儀到魏國後第二年,齊國果然發兵攻魏。魏襄王魏嗣極爲恐慌,但張儀卻很冷靜,表示可以退掉齊兵。
張儀不愧是張儀,他先派了一個門客到楚國,再讓楚國派出使臣出使齊國,又借使臣之口向齊國領導人表示,張儀離開秦國本就是與秦王定下的計策,想讓齊、魏交兵,秦國趁機攻打韓國,控制周天子。現在齊國攻打魏國,對內勞民傷財,對外結仇鄰國,還能讓張儀再獲得秦王的信任。
齊宣王隨即撤軍。
但也就這樣了。次年,也就是公元前309年,張儀因病去世。
張儀在世時,靠着一張嘴玩弄諸侯於股掌之間,與公孫衍等輩可謂是“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但是漢朝人揚雄一針見血地指出:這貨就是個騙子!
有句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話在秦國這幾代人身上表現的是淋漓盡致:秦孝公時用商鞅;秦惠文王上臺把商鞅幹掉,換成張儀和司馬錯;現在秦武王上臺,又先把張儀給幹掉,開始重用甘茂和樗裏疾了。
甘茂本是楚國人,後來在張儀的引薦下被贏駟拜起用,曾輔助左庶長魏章攻略漢中。
樗裏疾姓贏名疾,樗里氏。他是是秦國公室子弟,和贏駟平輩,所以贏蕩稱其爲公叔。
這兩人都參加過秦惠文王時期的大部分重要戰役,所以名震山東六國。
公元前309年,秦武王設左右丞相,由甘茂任左丞相,樗裏疾任右丞相。
贏蕩雖然爽直,但並不笨。他驅逐了張儀,卻知道張儀說的沒錯,秦國要想執天下牛耳,必須取九鼎;而欲取九鼎,則必先攻韓。尤其是現在巴、蜀已平,而魏國也被打服了,正是攻韓良機。
於是,公元前308年,秦武王讓甘茂、向壽出使魏國,約同魏國一起攻韓。事情辦得很順利,但完事之後,甘茂卻派人回來對秦武王說,我們已經和魏國簽好了出兵盟約,但左丞相讓我回報你,他不建議攻韓。
贏蕩很奇怪,便在息壤之地接住甘茂,問他爲什麼不建議攻韓。
甘茂很冷靜的說,宜陽,也就是河南洛陽市宜陽縣,是個大城,你要我千里躍進去攻擊這樣的地方,太難了!根本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得定的。
說完困難,開始舉反面的例子:當年魯國有個與曾參同名的人殺了人,有人告訴曾母,曾母仍然泰然自若的在織布;第二次有人告訴她,她依然無動於衷;但到第三個人告訴他曾參殺人了,曾母卻越牆跑了。現在我的水平不如曾參,您對我的信任也不如曾母,而猜忌我的人更不止三個,所以我怕到時候您也會像曾母一下扔下織布機。
然後又舉正面的例子:再說當年魏文侯任命樂羊爲大將進攻中山國,三年才攻下。回來論功行賞,魏文侯向樂羊出示別人的舉報信,竟然多達一筐。樂羊馬上就叩頭行禮說,攻下中山不是我的功勞,主要歸功於您的信任!
最後擺出實事:現在我甘茂不過是個寄居秦國的外籍人,萬一我沒有順利的攻下宜陽,樗裏子、公孫奭(音“是”)就會拿這事來告我的狀,次數多了,您一定會聽信他們。那時攻宜陽前功盡棄,結果是您背棄了與魏王的約定,而我也會遭受韓國的怨恨。
贏蕩拍着胸脯說,放心吧,我分得清好歹,不會聽他們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和你起誓!於是兩人在息壤立下誓言,約好要相互信任,絕不背誓。
是年秋,甘茂率大軍前去攻打宜陽。
正如甘茂所擔心的,宜陽城易守難攻,打了五個月還沒打下來。樗裏子、公孫奭果然開始數次三番的舉報他。贏蕩就派人去召甘茂,想罷兵回國。
面對着罷兵詔書,甘茂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息壤還在原來的地方。使者回報後,贏蕩恍然大悟,想起來還真有這回事。於是徵發全部兵力去協助甘茂,終於於公元前307年攻陷宜陽,斬首六萬。韓國被迫謝罪求和。
所以說,說話也是一種藝術。如果甘茂二話不說就領命出兵,結果一定是他預測的那樣;但如果直愣愣的讓秦武王對他無條件信任,估計秦武王得馬上懷疑他有二心。
不管怎麼說,宜陽攻下來了,秦軍進入了洛陽城,九鼎就在眼前,贏蕩挺開心,他一開心就想找點事娛樂娛樂,於是,他就想舉個鼎來玩玩。
但一個人玩沒意思,他手下有個叫孟說的大力士。贏蕩叫他過來,說兩個人比試比試,看誰能把這鼎給舉起來。
估計這位秦王經常搞這種事,大力士孟說已經習以爲常了,便同意了。結果樂極生悲,可能贏蕩把勁兒使猛了,據說“兩眼出血,脛骨折斷”。撐到當天晚上就死了,是年才23歲。
我在洛陽博物館見過那種大型四足鼎,真得很難想象鼎應該怎麼舉。換普通人的話,估計就算憋死了也未必能晃動一下。
不管怎麼說,死就死了吧,可問題是他沒兒子,這下就抓瞎了。
幸好他爹能生,所以他兄弟不少。拋開公子雍和公子壯兩位庶子不提,就史料有明確記載的嫡子就有四位,其中贏蕩是老大,贏稷是老二,下面還有贏悝和贏芾。
雖然說當時已經有兄終弟及的傳統,也就是說贏蕩去世後,按繼承順位來看,贏稷應該是順理成章的秦王。但問題是,他已經在燕國爲質多年,現在還沒回來。
燕國是弱國,並且離秦國有千里之遙,秦國爲什麼會派人質到燕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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