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曲靖日報

麒麟區第四中學 錢思瑾

清明的月總像罩着一層白紗，讓人看得不太真切，似近又遠。近時，如同被塵封的記憶般可觸摸，遠時，似逝去之人般再也無法重逢。

月影淡淡，記憶深深。我永遠忘不了爺爺的樣子，永遠忘不了他那日漸緩慢的呼吸和蒼白的臉頰。小院裏，爺爺一直在重複倒酒的動作，在一旁幫我織毛衣的媽媽終於忍無可忍地搶走了酒壺。當杯中最後一滴酒倒完時，他纔想起我。“娃兒，幫我倒杯酒吧……”本來是短短的一句話，他卻呼了好幾口氣才說完。身旁的媽媽厲聲說道：“生重病你還喝酒！”爺爺放下杯子，連頭都低垂下去幾分，但依舊用那雙渾濁的雙眼望着我。我看着爺爺的眼神，心裏不禁一酸，爺爺得的是癌症，而且到了晚期。儘管醫生已經說沒辦法了，但全家人依然希望出現奇蹟，儘量照顧好他的飲食起居。

爺爺的一生很苦，但性格卻很樂觀。他在外辛勞一天回到家，只需一碟花生米，一壺廉價的酒就可以讓他非常開心。小時候，我總喜歡給爺爺的杯中倒滿酒，一邊嚼着花生米，一邊聽爺爺講各種有趣的故事，直到媽媽催促我去睡覺，纔會依依不捨地離開。我躺在牀上，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滿地面，像鋪了一層白霜，心裏想着爺爺講的故事，慢慢地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爺爺會隔三差五地帶些好喫的給我，我也會把奶奶藏酒瓶的地方偷偷告訴他作爲回報，我們之間漸漸有了默契。每次奶奶看到爺爺桌上的酒瓶都很驚奇，並不時罵兩句。奶奶知道爺爺每天都很辛苦，喝酒也只是爲了解乏，驅散長年因下水捕魚淤積在身體裏的寒氣。但又擔心他喝壞身體，嚴格控制着飲用量。但爺爺卻不以爲然，常常和我說，病是氣出來的，不是喝酒喝出來的，只要每天都過得充實快樂，人就不會生病。的確，爺爺確實很少生病，還會時不時進城給我帶我野生鯽魚和自己醃製的鹹鴨蛋，也會給我講很多鄉間趣聞，鼓勵我好好學習，要做個堅強樂觀的人。

我因爲學業緊張，很少回去看他。直到有一天，聽媽媽說爺爺生病了，患的是癌症。媽媽搖了搖身旁發愣的我，等我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的眼眶中早已充滿淚水，豆大的淚水滑落下來。不管家人如何努力，爺爺最終還是走了，臨終的日子沒有抱怨，也沒聽他喊過疼。

高亢而嘹亮的嗩吶聲響起，我跟着長長的人羣，一同踏上了這條令人悲傷的離別之路，鞭炮聲、哭聲此起彼伏。恍惚間，我又回想起爺爺和我在月下閒聊時的情景。我猛然想起爺爺曾教過我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不知爲何，我現在也只盼“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特意開了檯燈，閉着眼睛想着兒時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光。皎潔的月光下，我給爺爺倒了滿滿一碗香甜的美酒，爺爺開心地笑着，臉頰閃爍着紅紅的光……

（指導教師：魏冬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