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北京商報

職場人發展副業和兼職已不是一件新鮮事。瞄準這一需求，一些培訓機構也開始以提供兼職賺錢機會爲噱頭，銷售相關技能課程。近日，北京商報記者收到多位學員反映，稱遍知教育通過宣傳“兼職賺錢”“發展副業”等推銷職業培訓課程。而當學員完成對應課程的學習後，卻並未實現其宣傳中的接單變現。值得關注的是，這些情況並不是個例，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有關遍知教育的投訴已近千條，多集中在虛假宣傳、接單困難、退款困難等問題上。遍知教育究竟是真的副業培訓，還是“割韭菜”課程？

3連call推銷

工作於北京某互聯網公司的李穎最近正在尋找副業。在微信公衆號上，李穎刷到了遍知教育旗下一門名爲AI寫作訓練營的課程。由於本職工作和文字相關，同時覺得AI是當前的風口，李穎抱着試試看的心態報名了限時0元課。在上完兩天課後，李穎有了報名的打算。

“老師在上課時候提到了各個平臺目前的變現方式，按照他的說法，很多平臺只要達到千粉就能開始進行商業化變現，每個平臺能做到小几百的收益，感覺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李穎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在接觸遍知教育課程之前，她曾嘗試做過自媒體，由於種種原因失敗了。此次老師的講解，又讓她重燃起了信心。

“課程老師告訴我，只要報名課程就會給予後期接單和做自媒體賬號的扶持。”李穎提供的對話截圖顯示，課程老師多次向李穎保證，報名課程後可爲學員對接一家頭部視頻平臺獨家資源，直接進行接商單收益變現。

就在李穎猶豫報名的時間裏，課程老師開始急切催促並稱馬上就要封班。“一個小時給我打了3個電話，催得非常急。”這樣的行爲反而讓李穎有了疑慮。在社交平臺搜索了一圈之後，李穎打起了退堂鼓：“好多人都在反映這個機構割韭菜，爭議挺大的。”

按照學員提供的線索，北京商報記者添加了遍知教育老師微信。課程老師同樣向記者推薦了遍知AI寫作訓練營課程。售價2780元的AI寫作全媒體班共包含十週左右課程。但當記者查看課程表時發現，近40節課程中僅有9節爲直播課，且直播課內容均爲作業點評和答疑，並無教學，主要的教學部分全爲錄播課。

爲吸引北京商報記者報名，課程老師還用學費分期免息、贈送AI繪畫課程等優惠政策加碼推銷。課程老師強調，報名課程後，機構將幫助學員自媒體“起號”，若學員未達到目標粉絲數量，將由平臺幫助學員推流達成。該名課程老師還稱，報名課程的學員享有100%變現渠道，包括徵稿商單承接、針對上述頭部視頻平臺上線作品的影評和宣傳文案等。

但當北京商報記者詢問機構對“接單漲粉”的保證能否寫入合同時，該老師則表示“沒有”，並稱“這些都是‘大白話’，誰家合同寫這個”。

通不過的考覈接不到的單

實際上，不僅是AI寫作課，遍知教育旗下配音課同樣使用了“兼職賺錢”等噱頭進行營銷。學員王鵬在2022年6月報名了遍知教育配音課，課程學費爲2980元，課程要求學員在上完課後參加考覈，通過可接單。

王鵬稱，課程老師當時告訴自己，如果考覈未通過可以補考，但從未透露補考要另外付費。直到結束課程學習開始考覈，王鵬才意識到這一點。“如果考覈不過，要自己掏補考的費用，一次200元。”

“考覈差不多一個月一次，共有四道考覈題，基本都是錄音之後由機構那邊評判，十幾天後出考覈結果。”王鵬稱，按照機構老師的說法，自己沒通過是因爲語氣停連不到位。“每次考覈都是幾十個人一起參加，但通過的只有幾個人。”

從王鵬提供的評分標準來看，考覈按用聲技法、普通話、有聲語言技法等不同的小項目賦分，學員需達到80分才能通過，加入上述頭部視頻平臺配音工作室的接單羣。“我同期的學員有過補考七八次的情況，光補考費就又花了1000多元。”王鵬說道。

由於首次考覈沒有通過，並且不想再付補考費用，王鵬在學完配音課後始終沒有獲得接單資格。而在和其他同期學員的溝通中，王鵬得知，針對考覈通過的學員，遍知教育會單獨把他們拉進新的接單微信羣。“我瞭解到的信息是，好多人在羣裏反映接不到單子，後來遍知教育的人就把羣解散了。”王鵬說。

值得關注的是，王鵬從始至終都沒有和遍知教育簽訂課程合同，也從未看到過任何合同。

同樣未簽訂合同的還有另一位學員徐琦。工作在廣東的徐琦在2023年12月上旬報名了遍知教育的“0經驗商業配音實戰訓練營”，學費爲1998元。

“按照老師的說法，高價班的學員接單前需要通過考覈，但商配班不需要額外考覈，只需要完成課程就能接單，相應的，商配班學員接單獲得的報酬也會比高價班低一些。不管是哪種類型的班，當時老師都向我們保證了學完就能接單。”徐琦稱，自己看中了商配班的性價比，由此開始爲期七週的培訓課程。

在課程結束後，徐琦收到了課程老師發來的接單手冊。按照手冊上的方法，徐琦開始嘗試在平臺上接單，直到這時才發現接單難度很大。

從接單流程來看，想要接單，學員首先要登錄與遍知教育合作的接單網站，然後選擇任務報名，再錄製音頻供商家選擇。徐琦直言，在實際操作中，每個配音任務都僅限5人報名，很容易出現搶不到任務的情況。

“就算我們提交了音頻作品，也從來沒有被商家選用過，甚至有的任務都已經過了截稿日期，也沒有選中通過任何一個人的作品。”徐琦告訴北京商報記者，之前的課程老師從來沒有透露過接單是這種五選一的模式。

課程學完，單卻始終接不到，這讓徐琦感到有些不對勁。在社交平臺上，她看到了有關遍知教育的多個避雷帖。黑貓投訴平臺顯示，截至3月24日，針對遍知教育的投訴已超過960條，涉及AI寫作、配音等多類課程，投訴點包括退費難、誘導消費、虛假宣傳等。此外，黑貓投訴平臺上有關配音課、AI課的投訴加起來已超過6000條，涉及多家培訓公司和短視頻平臺，前段時間陷入風波的“李一舟AI課”也在其中。

徐琦稱，自己報名也是看準了遍知教育有上述頭部視頻平臺的背書。從多個消費者的反映來看，不少消費者都是在一家頭部視頻平臺App上被推送的相關培訓廣告。李穎也告訴北京商報記者，當她猶豫是否要報名時，課程老師曾稱報名就送上述頭部視頻平臺的月卡。

針對學員反映的問題，北京商報記者嘗試聯繫了遍知教育相關人士以及“400”客服電話，但截至發稿尚未取得聯繫。

營銷職業焦慮

從配音再到AI，學員們之所以報名遍知教育課程，大部分都是出於自身發展副業或拓展賺錢機會的需要。在業內人士看來，一些培訓機構利用了職場人羣的職業焦慮，達成推銷課程的目的。

而在新技術的發展之下，這種職業焦慮當前似乎還在被加深。以遍知教育爲例，該機構在2023年將課程品類從配音課拓展到AI相關課程，契合了ChatGPT在國內走紅的時間節點。

對此，素履諮詢創始人鬱苗在接受採訪時分析，新技術的出現讓部分公司對用人崗位進行了調整，這致使一些職場人出現了就業焦慮和恐慌。“由恐慌而產生了培訓需求，兜售以AI相關課程爲代表的付費課程的現象也應運而生了。”站在行業發展的角度上，AI課領域目前正處於野蠻發展階段，各類課程糾紛也會集中爆發。

針對當前湧現的各類AI課，身爲AI領域從業者的馬楠（化名）告訴北京商報記者，他對市面上的AI付費課程持謹慎態度。“這兩年AI確實很火，我和同行之間交流的時候也會討論，但我們對AI的關注更多集中在領域新動態上。”

從馬楠的學習經歷來看，即便目前有部分AI課程確實需要付費，但相關費用則是由公司來承擔，並非個人。“如果普通人想要對AI有初步的瞭解和認識，視頻平臺上的免費教程基本已經夠用了。”在馬楠看來，現階段市面上的付費AI課大部分都屬於“割韭菜”的水課。

而回到遍知教育的售課模式，在推銷課程時以接單變現爲噱頭，吸引學員報名，上完課後卻接單困難，這一行爲是否屬於誘導消費？北京卓緯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孫志峯在接受北京商報記者採訪時分析指出，一般的誘導消費屬於正常的商業行爲，並不違法。

“營銷本身存在的意義就是促使消費者或潛在消費者消費。但如果對所售產品進行虛假或引人誤解的宣傳，則屬於法律禁止的違法行爲。”孫志峯說道。

圍繞學員如何選擇付費課程的問題，孫志峯建議，學員一方面應明確自身的需求和目標，確保所選課程與自身需求相匹配。另一方面，還要通過多渠道收集信息，如與培訓機構溝通、試聽課程、查閱其他消費者的評價等對課程進行深入調研，以全面瞭解課程的質量和適用性，儘可能降低自身風險。

除了學員自身學會規避風險外，平臺同樣應承擔起對課程的監管義務。孫志峯分析表示，知識付費課程對於消費者及平臺而言，是一種可交付的商品。由此，平臺對知識付費產品具有管理的權利和義務，對不符合平臺規則的內容應盡審慎的注意義務。

目前，部分平臺已對AI課作出風險提示。以小紅書爲例，搜索相關關鍵詞會出現溫馨提示，提醒消費者購買AI課程注意交易風險，謹防上當受騙。

北京商報記者 趙博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