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聊城日报

■ 朱海波

《史记·高祖本纪》记载,高祖置酒洛阳南宫,问群臣天下得失之事,有一段为世人熟知的话,“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

不得不说,汉高祖既有自知之明,也有识人之明。

张良、萧何、韩信,皆人杰,但他们也只是熟悉某一领域的事罢了,就是这样几个偏才,把不可一世的楚霸王打得一败涂地,最后自刎乌江。项羽本人“力拔山兮气盖世”,不但受后人敬仰,即便虞姬和他的乌骓马,在文人手中也是爱屋及乌,被视为英雄。曹雪芹的《五美吟·虞姬》,后两句“黥彭甘受他年醢,饮剑何如楚帐中?”赞颂的就是虞姬的义薄云天。司马迁写《项羽本纪》就是把项羽当成一代帝王来看的。李清照“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也表达了对项羽的仰慕之情、崇敬之心。

从这里看,人才不是全才,而是在某一领域有建树者。全才是一种理想化的存在,在现实中是不可能有的,民间流传的谚语,“百巧百能,误不了受穷”,“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个意思。

从本领上说,全才是不可能的,而从性格、为人处世方面来说,人才更有可能连常人都不及,甚至缺点、毛病甚多,属于讨人嫌之列。

由此想到了曹操的《求贤令》。

自公元210年至公元217年,曹操连发三道《求贤令》,“唯才是举”成为求贤的最鲜明标志。

《求贤令》第一令说:“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求贤令》第二令说:“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

而在《求贤令》第三令中,更是明确宣布,不讲门第、不问旧怨,即使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行,乃至有不仁不孝的名声,只要有治国用兵之术,都可以举荐上来。

正因为不拘一格选人才、用人才,甚至连骂他祖宗三代的陈琳也能受到重用,曹操帐下集聚了一流的文臣武将,借此统一了北方。

从现在看,曹操的观点不免偏激了一些,好像过分看重了能而忽略了德,但这离不开当时的“国情”。人经常面临着很多事,有的事重要但不紧迫,有的事紧迫但不重要,于曹操而言,长期地方割据造成的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惨景象,统一是既重要又紧迫的事,要把曹操的思想观点放到他所处的时代来看,任何人、哪怕是卓越的政治家,都不可能做出超越时代的事,我们不能苛求古人。

清代诗人顾嗣协写过这样一首诗:“骏马能历险,犁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舍长以求短,智者难为谋;生才贵适用,慎勿多苛求。”这首诗说明了如何使用人才的问题,用人贵在用人之长,而不是责人之短,光盯着别人的短处,那人才就会“智者难为谋”,最后“泯然众人矣”。试想,如果刘邦把这三人倒换过来使用,让张良不当参谋而去搞后勤,让萧何不搞后勤而去打仗,让韩信不当将帅去做参谋,那三个人还称得上是汉初三杰吗?

木桶理论是我们都很熟悉的,其意思是决定木桶容积的不是长板,而是短板,这个自然界的常识放到社会发展和人才使用方面是不是一样有道理,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个人认为,至少不像自然现象那样有说服力。比如,一个地方山清水秀,旅游业兴旺发达,但工业是个短板,是不是非要放弃现有的发展优势去补短板呢?我看没那个必要吧,发展贵在因地制宜,把长板做得更长,而不是千篇一律,去补所谓的短板。人才的使用也是这样,是千里马就让他跑起来,而不是当卧槽马,是大鹏鸟就让他展翅蓝天,而不是当笼中雀,是金刚钻就让他揽瓷器活,而不是当观赏品,这样才能“万类霜天竞自由”,否则就是“万马齐喑究可哀”了。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盲人和一个失去一条腿的人走路,腿脚不利索的人骑在盲人脖子上给他指路,盲人则成了残疾人的腿和脚,这个组合互相借力,比以前走得更快了。故事未必是真的,但给人的启示是深刻的。人才,既是一个个具体的人,更应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是有缺点的,但是,要把每个有缺点的人“焊接”在一起,锻造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团队,依靠这个精英团队去打胜仗。

要在集体中求完全,而不是在个人中求完全,这就是刘邦精英团队的核心要义所在,也是古人智慧对当今的启示,这也算是古为今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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