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遐想

文/黃燕

春天,當然是花的世界。

天氣還很寒冷的時候,猝不及防,透過車窗,公路旁光溜溜的樹枝上粉紫的東西在晃動,原來是玉蘭樹開花了!它擎着一個個燈籠似的花骨朵,直直地向着藍天大大方方地開放。每一朵都開得那麼認真,那麼恣意,亭亭玉立,纖塵不染。但過不了幾天,你就會看到那粉紫的花瓣掉落枝頭,零落成泥。

緊跟着那一樹一樹粉色的杏花、火紅的桃花、潔白的李花風姿綽約,開遍山鄉村野。這些花是最接地氣的。有它們的地方必有人家,有它們的地方就有詩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花開在先秦;“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這花開在大唐;“李花不減梅花白,閒與梅花爭幾回”,這花開在宋代……於是,先秦的浪漫,大唐的酒香,宋代的芬芳,綿延至今,經久傳揚。而這些花也常常惹得多少文人傷感落淚,其中最喜李煜的《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其實凋謝的從來不是花,人活不過花,因爲“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映襯着杏花、桃花、李花的還有開在田野裏、山坡上、人家房前屋後那大塊大塊的油菜花。它們緊貼着大地,熱烈開放。無需刻意勾勒,農人自然是最好的畫家,調色大師,他們只需把種子往肥沃的土壤裏輕輕一撒,就會引來春天,引來滿地的金黃,引來蜜蜂和蝴蝶,引來無數人的駐足觀望。

早櫻是雪白的,無人能與之爭鋒。連潔白的李花也不敢。一抬頭,那清新的白,那純粹的白,那高貴的白,雪都需遜它三分;白雲看見了,也只能繞道而行。晚櫻是粉色的,幾朵簇擁在一起,那毛茸茸的粉,配着鮮亮的綠葉,顯得更加嬌俏迷人。特別是幾場春雨過後,那滿地的落英,着實惹人憐愛,不忍踐踏。

春的腳步隨着繁花的盛開,一點一點地成熟,一點一點地濃重。

山長高了,樹是山的盔甲。山把冬天積聚的所有能量都輸送給樹:高大的、矮小的;名貴的、普通的;剛直的、彎曲的……它毫不吝嗇,也從不偏心,它要讓它們在這個季節裏迎着微風,向着暖陽,努力生長。它們盡最大可能地長大長高,有山給它們底氣,有天空給它們無限的空間,它們長給山看,長給飛過的鳥兒看,長給天上的雲彩看。

不僅是樹,山裏的一切事物都活了。溪水也變得歡快起來,嘩嘩地流,好像它們纔是這山的主宰。它們叫醒每一棵草,叫醒每一朵花,叫來每一隻雲雀,叫來躲了一個冬天的野兔和松鼠……山裏多麼熱鬧啊!土地變得鬆軟而有彈性,小草變得勇敢而又堅定,小花開得在大方而又自在,小動物在山間奔跑跳躍,鳥兒拍着翅膀在林間歡快鳴叫:嘰嘰,喳喳,咕咕……沉寂了一個冬天的山,終究是又活過來了。

遠處傳來嘹亮的汽笛聲。江水漲高了,江面變寬了,水流變急了,江面上變得更熱鬧了。遊輪、客輪,它們穿梭在春天裏。它們要去哪兒呢?是去赤壁懷古?還是去煙花三月的揚州?那高高飄揚的風箏,伴隨着孩童的歡笑,盪漾在江面上,江面上就有千萬個生命在跳躍。

夕陽久久不肯離去,哦,春天裏,天氣也長長了。

先秦的柳枝還在心頭盪漾,大唐的喜雨照常潤物無聲,滿目的江花江草在春天裏蓬勃生長……春去秋至,花落蒂熟。萬物皆是春天播撒的種子,在四季輪迴中生生不息。年復一年的歲月,總是從春天開始,又從春天拂去浮華,彰顯出生命的活力和意義。

作者簡介:黃燕,土家族,重慶市秀山縣人,重慶市秀山縣作家協會會員、重慶市南岸區作家協會會員,供職於重慶市南岸區天台崗雅居樂小學。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編輯:朱陽夏    責編:陳泰湧    審覈:馮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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