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5月4日晚，一年一度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在巴菲特的老家奧馬哈舉行，引發數萬投資者現場“朝聖”，不少中國知名投資人也親赴美國參加盛會，現場座無虛席。

今年坐在巴菲特身旁的是“巴菲特接班人”阿貝爾，但在阿貝爾回答提問時，巴菲特卻習慣性地叫出了“查理”，但巴芒兩人同臺的場景卻已成絕唱。

一季度，伯克希爾總計出售了價值199.72億美元的股票，買入26.91億美元，淨賣出172.81億美元。目前，巴菲特手握1890億美元的巨量現金，並預計6月底手中現金量將達到2000億美元。對此，巴菲特直言當下利率很高，沒有找到足夠吸引力回報的投資。

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回應了減持蘋果，談及海外投資、人工智能、鉅額現金儲備、繼任工作、投資化石能源等話題。值得注意的是，巴菲特透露，正評估一項加拿大投資，對投資日本五大商社感到“非常好”。巴菲特坦承，投資派拉蒙虧損一大筆錢，完全是自己的決定，目前已經清倉。

最讓人淚目的是在股東大會結束環節，巴菲特舉起藏在桌上的彩蛋—一塊寫着“閉嘴”的牌子，作爲給他自己的忠告。“我不僅希望你們明年能來，我也希望我明年還能來。”他笑着說。

一、又減持蘋果？巴菲特回應

蘋果一直是伯克希爾的第一大重倉股，但去年四季度，伯克希爾卻減持了蘋果1000萬股。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伯克希爾持有蘋果的市值爲1354億美元，較去年末整整減少了389億美元，降幅約22%，但蘋果一季度累計下跌近11%，這意味着巴菲特一季度可能進一步減持蘋果倉位。

對於爲何拋售蘋果，巴菲特表示，這是出於稅收原因，因爲這項投資獲得了可觀的收益，而不是出於他對該股的長期判斷。我們今年的稅率是21%，以後的稅率會更高一點，我想你們不會介意我們今年賣出了一點蘋果。

巴菲特表示，儘管蘋果最近銷售額有所放緩，但蘋果“極有可能”仍將是其伯克希爾最大的持倉之一。除非發生重大變化，否則蘋果將是最大的投資，我們還是會長期持有蘋果、可口可樂和美國運通這三家公司的股票，蘋果的商業模式“甚至比美國運通和可口可樂更好”。

值得注意的是，蘋果CEO蒂姆·庫克出席了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年度會議。庫克表示，他昨天與沃倫·巴菲特討論過了減持的事宜。庫克表示，他們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伯克希爾仍然是蘋果最大的股東，蘋果公司迄今爲止仍是伯克希爾公司的最大持倉，他對此感覺很好。庫克強調，有伯克希爾這樣的股東是一種榮幸。

二、回應海外投資，暗示正評估一項加拿大投資

在回應加拿大投資者的問題時，巴菲特透露，伯克希爾正在評估一項可能的投資機會，地點在“（美國）邊境以北”。

巴菲特表示，我們對在加拿大投資感到非常舒適，實際上，我們現在正在考察一項投資。巴菲特沒有透露這筆投資是什麼，也沒說是公開投資還是私人投資。據瞭解，伯克希爾在過去三個季度一直在進行一項金融板塊的祕密投資，這也是今年大會的關注點之一。

對於是否投資印度，巴菲特表示，我們在關注印度，並且我相信印度有大把大把的機會。但我的問題是，我們在對印度的見解上有沒有優勢？我們的投資究竟是不是印度想讓我們參與的？巴菲特表示，在印度有投資的機會，但“我不是那個去做這件事的人”。

對於伯克希爾此前曾投資過比亞迪，未來是否會繼續投資中國的其他公司的提問，巴菲特表示：“我們主要的投資標的將會位於美國，你看我們所投資的可口可樂或運通，都是在全球擴張業務的公司。而像美國運通或可口可樂這樣在全球都有業務的公司，在全球都很難尋覓，這是全球的共識。而我覺得對於比亞迪的投資，跟我們5年前在日本做出的投資比較相似：我們快速地在日本投資了5家商社，你很少會看到我們在美國海外做出這樣的投資。”

巴菲特還透露，伯克希爾下一筆大交易可能不會是對美國之外的企業的投資。巴菲特表示，如果伯克希爾堅持在美國投資，就不太可能犯重大錯誤。他說：“我瞭解美國的規則、弱點、長處，無論是什麼……我對其他文化的瞭解不是很好，但幸運的是，我不必這麼做。”

今年迄今，伯克希爾總回報率接近12%，超過標普500指數近8%的總回報率。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表示，對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投資日本五大商社感到“非常好”。

三、阿貝爾被叫成芒格場景淚目，曾拍桌子讓他買比亞迪

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說，查理•芒格以往總會順着他的意思，贊同他的提議，但只有兩次和他拍了桌子，讓他“買買買！”，一次是入股比亞迪，另一次是入股Costco。巴菲特認爲，在投資這兩個公司的重要時刻，查理•芒格都是對的。

今年坐在巴菲特身旁的是“巴菲特接班人”、伯克希爾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但巴菲特習慣性地叫出了“查理（芒格）”，現場大笑片刻後繼續進行。

有人問到，如果還有機會再跟芒格共度一天，想做什麼？巴菲特說，如果再共度一天，跟我們之前所有的日子都不會有太大區別。我從來沒見到哪個人99歲時候，活到人生巔峯，全世界的人都想來找你。

“他對很多事物感興趣，他對很多事物的興趣比我寬泛。我和他過去曾一起做很多事：打網球、打高爾夫，我們在一起共度的時光也比各自獨處的時候要更開心。查理除了從軍的時候，從未考慮過喫得健不健康，但他仍然活了99.9歲。”

四、談鉅額現金儲備：當下利率很高，沒有足夠吸引力回報

最新披露的財報顯示，截至2024年一季度末，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現金儲備高達189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3686億元），續創歷史新高。

巴菲特在股東大會上表示，可以安全地假設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現金儲備將在今年6月底達到20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482億元）。

巴菲特說，“我們很想花這筆錢，但我們不會花，除非我們認爲我們正在做的事情風險很小，而且能給我們帶來很多錢。”相對於股票市場上的可用資金以及世界各地的衝突，持有大量現金“相當有吸引力”。

隨着美聯儲持續維持利率在高位不變，巴菲特繼續將超過千億美元的資金投入短期國債，截至今年3月底，該項數據爲1534億美元，去年年底爲1296億美元。

一位股東在現場提問：伯克希爾賬目上已經有超過1800億美元的現金儲備，你在等什麼？爲什麼不把他們用於投資？

巴菲特表示，這很容易回答。美聯儲的現金利息高達5%，而現在我們這些在臺上的人，都對於怎麼用這筆錢沒有一個很好的想法。好多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在揮動他們的棒球棒，而我們只在正確的時候去揮杆一擊。我們現在對於投資回報，也不會一直想着超越一百億，現在可能一千萬的回報就很好了，因爲現在很難找到那麼好的投資機會。現在沒有足夠有吸引力的投資標的讓我們去投資，但之後可能會有變化吧，讓我們拭目以待。對於大型併購，我們只會選擇自己喜歡的機會。

五、談鐵路投資、保險業務以及清倉派拉蒙

巴菲特說，整個派拉蒙全球股份已虧本出售，“這完全是我的決定，與兩位投資經理完全沒有關係。我們已經全部賣掉了，損失了一大筆錢。”巴菲特補充說，這段經歷讓他更深入地思考人們在空閒時間優先考慮什麼。

巴菲特表示，鐵路對一個國家來說是非常必要的。美國政府曾經把鐵路進行國有，曾經進行多輪談判，甚至美國全國鐵路停運過。現在再修鐵路幾乎不可能，比如在加州建高鐵，他們會擔心對環境的影響，如果在美國全國做這樣的事情，反對聲音毫無疑問會很大。這可能不是一項最好的業務，但絕對是非常必要的存在。我們以稅收上非常高效的方式持有相關的鐵路業務，買BNSF還是一筆不錯的投資。

對於保險業務，巴菲特讚揚了一季度保險承保利潤和保險投資受益，預計未來季度的業績會變好，“第一季度可能是最差的”，營業利潤下一年會有小幅增長。持有的短期美債等短期投資收益未來還會漲，跟利率掛鉤。當合理的時候就會回購股票，增加股東權益。

伯克希爾負責保險業務的副董事長阿吉特•賈恩在談及旗下知名的保險公司Geico時表示，在數據分析方面，Geico落後於同行。

賈恩表示：“正如沃倫過去指出的那樣，Geico面臨的一個缺點是，它在將利率與風險相匹配、根據風險特徵對產品進行細分和定價方面做得不夠好。Geico一直不擅長管理風險。不幸的是，技術是一個瓶頸。”

但賈恩同時補充道：“但話說回來，我們正在取得進展。是的，我承認我們仍然落後，我們正在採取措施縮小差距，當然，到2025年底，我們應該在數據分析方面趕上最好的同行。

六、回應爲何投資化石能源

在被問及“在拉斯維加斯太陽這麼好的地方，伯克希爾爲何還要繼續投資化石能源”時，伯克希爾副董事長阿貝爾表示，當你考慮能源部門內正在進行的轉型時，我們正在從碳資源轉向可再生資源，但這種轉變不會一夜之間發生，這種轉變將需要許多年。而且當我們使用像太陽能或風能這樣的可再生資源時，它們是間歇性的。我們確實嘗試將其與電池結合使用，但目前還做不到完全從碳資源轉型。

巴菲特稱，我的朋友比爾·蓋茨正在努力縮短電池工作的時間，但這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能理解爲什麼人們希望一夜之間完成，但這將需要大量的資金，這將需要很多好的想法和像比爾那樣聰明的人。有很多人在致力於這個問題，我們有足夠的資金來實施它，但有些事情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巴菲特舉例稱，你不能通過讓九個女人懷孕實現在一個月內生一個孩子，有一些自然法則你必須遵循。

對於可再生能源，巴菲特認爲，這令人感興趣，但需要時間開發；若儲能技術無突破，太陽能永遠不會是唯一的電力來源。

七、錯過很多機會但很少遺憾，最好的技巧是逃避風險

巴菲特表示，他和芒格多年來肯定錯過了很多投資機會，但只對少數感到遺憾。

“我們錯過了很多東西，我們真正後悔的是錯過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我們從不會爲那些我們不瞭解的東西感到苦惱。”巴菲特表示，“爲什麼我們應該能夠預測每一項業務的未來，就像我們能夠預測小麥的產量一樣？”

巴菲特表示，運氣扮演非常重要的部分，有的人老是運氣不佳，他稱自己現在最好的技巧是逃避風險，逃避厄運，這是他最好的技能，正因如此，他纔有今天的狀況。

隨着時間的推移，伯克希爾一直在儲蓄，“致命”的決定已經避免了。

“我們都有自己的弱點，都有缺陷，不要對自己太狠。但是也不能夠完完全全鬆懈，因爲你可以改變未來。”巴菲特說。

巴菲特表示，我的投資理念不會有任何改變，不希望別人去擔心是否能夠打敗標普指數。我對現在的現狀還是非常開心的，希望自己能夠搞清楚，找到更好的一些方法，把最好的資源用到該用的地方，解決全世界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八、美債或美元沒有真正的替代品

巴菲特對美債和美元仍然信心滿滿。

當被問及是否擔心不斷上升的債務水平會損害美國國債的地位時，巴菲特表示，他“最樂觀的猜測是，美國國債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爲沒有太多的替代選擇。”

巴菲特稱，問題不在於數量，而在於通脹是否會以某種方式威脅到全球經濟結構。沒有真正的貨幣可以替代美元。他回憶起保羅•沃爾克在上世紀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的通脹壓力下擔任美聯儲主席的經歷，當時沃爾克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情況下奮力遏制了通脹。巴菲特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是一個“非常明智的人”，但他指出，鮑威爾無法控制財政政策，而這正是問題的根源。

九、談繼任工作，資產配置決定權屬於阿貝爾

巴菲特說，繼任工作“非常順利”，就算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二天事情依然會進展得非常順利，投資者不會等太久，資產配置決定權將會屬於阿貝爾。他開玩笑說，他死後可能會有一個電話答錄機，人們可以給他留言。如果你瞭解企業，你就會了解股票，如果你真的知道企業是如何運作的，你就是一個投資經理。巴菲特表示，現在由他承擔的責任，應完全由下一任CEO，也就是阿貝爾承擔。

對於阿吉特的繼任者，巴菲特表示，確實很難找到阿吉特的繼任者，阿吉特比我年紀小很多，現在不需要擔心他，你們現在擔心我的年齡好了。確實找不到第二個阿吉特，他們幫我們打造了保險這邊極佳的運營，或者至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得益於他，沒有他的話，很難有第二個人來複制現在的這個業績。我也不會嘗試去複製他給我們締造的這些成績。我們已經把我們的一些優勢體制化了，而且阿吉特在其中不可或缺，他的出現讓我們做到了這一切。保險是伯克希爾最重要的業務線條之一。

十、再談AI，擔憂與核武器相似

在談到人工智能時，巴菲特去年表示有點擔憂，因爲我們沒有辦法逆轉它。

今年被問及對生成式AI的看法時，巴菲特表示：“我對人工智能一無所知。”但這並不意味着這個技術不重要。我們此前發明核武器的時候，已經“讓精靈跳出了魔盒”，而且精靈已經回不了盒子了，這是很糟糕的。而我覺得人工智能也是類似的情況。我現在只是希望這隻精靈能夠做些好事。

巴菲特稱：“我沒法對它做評估。AI的發展讓我緊張，特別是最近的進展，我目睹的一些現象有些嚇人。AI會引發欺詐問題，比如一張圖片難以辨別真假，欺詐市場增長會很快。當然AI也可能做好事。”

當被問及人工智能可能帶來的威脅時，巴菲特表示，我的最大問題是我對人工智能並不完全瞭解。我認爲任何勞動密集行業都可能會受到AI的威脅。

阿貝爾認爲，人工智能在提高效率、節省時間方面能夠起作用，但在一些勞動密集行業，人工智能可能在讓流程更安全等方面的效果可能仍然值得觀察。

十一、談拋售股票的決策因素

對於判斷拋售股票的決策因素，巴菲特表示減倉往往會有許多原因，其中之一就是你需要現金，對於伯克希爾來說這種情況不多見，但從他20歲開始投資時，每次決策都會發生這種情況。

巴菲特表示，雖然自己完全信任自己的小孩和妻子，但是不代表要建議他們去買什麼股票。巴菲特稱，自己的小孩和妻子在這麼多年也變得越來越聰明，有的時候自己會聽他們（特別是女兒）在講很多很多的一些事情。

十二、希望明年自己“也能來”

在股東大會結束環節，巴菲特舉起藏在桌上的彩蛋—一塊寫着“閉嘴”的牌子，作爲給他自己的忠告，也給整場股東會畫上問號。

巴菲特對着全場股東們表示，希望你們明年也能來開股東大會，也祝願他自己“也能來”。

責編：王璐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