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峯。 受訪者供圖


  凌峯在廣州。


  凌峯拍攝《八千里路雲和月》時的工作照。

  上世紀八十年代,凌峯憑藉《出外人》《船歌》等歌曲在臺灣走紅,主持綜藝節目也創下高收視率。隨後,他放棄島內的演藝事業,於兩岸開放交流當年衝破重重障礙,拍攝了一部介紹大陸風土民情的電視紀錄片,《八千里路雲和月》就此誕生,他也成爲第一位到大陸拍片的臺灣藝人。

  凌峯說,自己這輩子做對了兩件事,除了拍攝《八千里路雲和月》,就是在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的倡導下參與了希望工程。即將邁入耄耋之年,凌峯坦言,希望看到兩岸在交流中走向和諧發展,他也一直在思考籌拍新一套節目,希望藉此展現家國情懷,“爲兩岸交流多做些事”。

  接洽拍攝事宜後遭軟禁、封殺 紀錄片拍攝第一站是廣州

  “當然很喜歡,俺青島好得很!”

  今年3月,凌峯迴到山東青島老家,在視頻中用一口地道的青島話和網友介紹自己的家鄉。凌峯告訴南都記者,他從小在家,父母都是說青島話,“所以我們全家都可以用青島話交流。”

  凌峯1945年出生于山東青島,4歲隨父親到臺灣,自幼居住在臺北眷村。他還記得,小時候,眷村裏的媽媽們在一起,只要一唱起《松花江上》就會流淚。凌峯的父親生前一直想要回一趟大陸。1983年春天,凌峯想方設法讓父親輾轉經由日本,回到山東老家。後來聽家裏人說,父親撲在爺爺奶奶的墳前嚎啕大哭,泣不成聲,他倍感震撼。

  “爸爸是家裏最有威嚴的長輩,我從來沒聽過爸爸的哭聲,只知道他喊的那一聲‘爹孃’,可以用‘呼天搶地’來形容。”

  父親在返鄉同年的秋天離世。隨着年歲漸長,凌峯對長輩的鄉愁越發感同身受。“我們從小隻聽過爸爸媽媽和其他長輩講家鄉的故事,但是從來沒有親自看過家鄉。”他萌生了去大陸拍攝一檔節目的念頭。然而當時,兩岸仍對峙隔絕,至親不得相見,家庭不能團圓。凌峯只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家就都說我瘋了”。

  1987年,凌峯悄悄趕到日本,借東京影展的場合,與中國駐日本大使館接洽拍攝事宜。遭到媒體曝光後,他一回到臺灣即遭軟禁,島內報紙封殺他的消息,同時被勒令不準上電視、不準演出。由於當年海外報紙爭相報道,數月後,臺當局迫於壓力才放他出島拍攝。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回憶起籌備拍攝的日子,凌峯哼唱起《滿江紅》,隨後擲地有聲地說道,“這是鄉愁的力量,壯懷激烈。”

  “回家”的民意洶湧,臺灣當局迫於壓力終於1987年10月宣佈開放部分臺灣同胞赴大陸探親的政策。同年11月11日,凌峯一行踏上大陸,正式開拍《八千里路雲和月》電視紀錄片。凌峯親自擔任主持,成爲第一位到大陸拍片的臺灣藝人,衝開了封閉38年之久的兩岸往來之門。

  凌峯向南都記者回憶道,拍攝紀錄片的第一站便是廣州。他們實地拍攝了“以天下人爲念”的黃花崗七十二烈士墓,以及“愛國、革命”黃埔精神起源地黃埔軍校舊址等地,“感慨萬千”。

  “我的墓誌銘上要寫:這裏埋葬着一個因爲希望工程,纔有點兒希望的人”

  經歷了臺當局多次阻撓,1989年,《八千里路雲和月》正式在臺灣開播。許多不能返鄉的臺灣同胞,通過他的鏡頭看見大陸的生活百態,節目轟動一時。

  “我這輩子做對了兩件事,一是拍攝《八千里路雲和月》,二是在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的倡導下,參與希望工程。”

  1991年,凌峯發起創立了海外華人支持希望工程的第一個組織——“希望工程海外愛心基金”,專門接受海外華僑、華人組織和個人對失學兒童的捐助。凌峯本人除捐資創辦希望小學外,還在全國各地發起希望工程義演,歷時7年,募捐的資金全部用於修建希望小學。

  “要幫孩子們建構起一個未來。”凌峯認爲,教育是國家發展的重要支柱。

  1992年,由凌峯捐建的山東省第一所希望小學“平邑希望小學”落成,並投入使用。至2015年4月,山東省已建成1000所希望小學。截至今年,山東省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已累計籌款12.1億元,援建希望小學1240所,資助困境青少年62萬餘人。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凌峯說,“我的墓誌銘上一定要寫着:這裏埋葬着一個因爲希望工程,纔有點兒希望的人。”

  北京愛樂合唱團在臺演出 觀衆點名《大海啊,故鄉》,“愛聽”

  《八千里路雲和月》拍攝多年,凌峯與大陸結下了深厚情緣。

  著名指揮家楊鴻年排除萬難,堅持創辦北京愛樂合唱團的精神讓凌峯深受感動。據楊鴻年後來回憶道,凌峯拍攝《八千里路雲和月》時,光是製作合唱團的專集就花了七八個小時,紀錄片的片頭音樂《大海啊,故鄉》正是由合唱團所唱。

  後來,這集紀錄片在臺灣連續播放了14天。合唱團在臺灣演出時,觀衆還點名要他們演唱《大海啊,故鄉》,“說是愛聽”。

  去年8月,凌峯闊別十年後再回北京,觀看北京愛樂合唱團40週年音樂會。三十餘年過去,如今已繼承父親衣鉢的楊力,是北京愛樂合唱團團長兼指揮。凌峯感慨,曾經見過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了”。

  “楊力問,你們當時誰跟着凌峯老師去了臺灣,音樂廳樓上的孩子‘譁’的一下全都站起來了,我特別感動,眼淚都不好意思讓他們看到。”凌峯對南都記者回憶道。

  “這就是民間的力量。”凌峯感嘆道。“它讓我看到兩岸民間友好交流互聯的可能性,以及兩岸共同努力能夠帶來的美好成果。”

  時移世易。凌峯坦言,這些年來,他也在思考籌拍新一套《八千里路雲和月》:“通過節目展現家國情懷,爲兩岸交流多做些事。”

  不過,隨着媒介環境的變化,拍攝也面臨着更多的挑戰。他透露,目前拍攝工作仍在探索研究中。“相較於電視時代,當下主客觀環境都發生了巨大變化,我們還需要重新摸索規劃。”

  凌峯臺北的家中存放着一個龐大片庫——珍藏近四十年的《八千里路雲和月》錄像帶。今年4月,他回了一趟家,就是爲了看看這些被精心保存着的資料。在凌峯看來,這些錄像帶已經不屬於他個人,而是公共財產,“是中華民族的資產”。他希望有識之士能夠共同合作,讓《八千里路雲和月》的影像資料在大陸落戶,成爲維繫兩岸歷史記憶的重要紐帶。

  “一代又一代的人一起交流,兩岸必然會走向和諧發展。”凌峯堅信民間的力量是永恆的:“兩岸同胞始終是心連心,只要我們希望大陸好、希望臺灣好,兩岸必定會走到一起。”  

  “心手相連向復興”系列訪談 統籌:南都記者 向雪妮

  主筆:南都記者 何嘉慧 

  本期採寫:南都記者 何嘉慧 實習生 餘昕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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