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提拉沒有米蘇

轉載自公衆號“有桃有豆”(ID:youtaoyoudou)

在繪畫上,我曾差點毀掉孩子的想象力與創造力。

小樹從小就喜歡畫畫。記得小樹一歲多時,我在書桌前拿着筆寫文章,他湊過來,扔掉手裏的積木,要走了我手裏的筆,然後在紙上用力地戳點,開心地亂畫。

我見狀又把筆要回來,然後在紙上規規整整地畫了一個圓圈,圓圈周圍是射線,我指着對他說:這是太陽。小樹開心地笑,他開心我也開心。我又給他畫了一個圓圈,圓圈周圍又畫了一些半圓,說,這是花朵。小樹揮舞着手,咿咿呀呀地說:媽媽,再來。

那時的我認爲這就是給孩子的繪畫啓蒙。後來,在對孩子繪畫培養的逐漸摸索中,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繪畫是孩子的一種表達方式。孩子不是成人,他們觀察世界的視角跟成人是完全不同的,因爲他們都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生命體驗。

他們在紙面上亂戳留下的點,或許只是他們要表達的一種喜悅,那些上亂七八糟的塗鴉,或許只是在表達他們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淺顯認知。

而那時的我,卻把自己的感覺強加給他,否定了他自己的想法和意願。後來在小樹的畫裏,太陽和花兒的形象大概就是我曾經給他畫的模樣。

我問過他:你眼中的太陽就是這樣的嗎?他回答:這是媽媽教我的啊。

是我毀掉了他幼小世界中的太陽和花兒,我爲自己的“先入爲主”感到些許慚愧。慶幸的是,在瞭解了關於繪畫的一些知識後,我及時止損,所以沒有教他太多,他對繪畫的自由也沒有因爲我的無知而受到很大的侷限。

現在豌豆兒一歲零幾個月,有了之前的經驗,我不再教她按照我的意願畫形象。我倆人手一筆,我跟她一起點,一起塗,同樣地,她很開心。很期待,等她稍大一點兒,她能畫出與衆不同的太陽和花朵兒。

每個孩子都是天生的藝術家。當你認真去聆聽,去感受他們的畫時,你會發現,孩子的畫並不只是一幅畫,他是在用畫筆寫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正是他們心靈的折射。

《小王子》這本書中,狐狸說過這麼一句話:用心靈去看,才能看得真切。最本質的東西,恰恰是無法用眼睛看到的。

但我們大人總以成人的眼睛去看待孩子的作品,我們都有一套規整的評判標準:比如“畫得像不像”,“色彩協不協調”,“真實還原度高不高”。更有的父母直接斥責孩子:“你這是畫得什麼啊?”“看看,一張畫紙被你弄得亂七八糟”。我們總是忽視孩子畫中最本質的東西。

小樹大一些後,他畫完一些畫,就會分享給我看。我看不懂,但還會表現出很好奇的樣子,問他畫的是什麼?他說:這是我來到媽媽肚子之前住的星球,星球上有一個房子,房子裏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是我的,另一個房間是奧特曼的。

我注意到,房間裏有馬桶,牀,還有杯子。他房間的牆上還掛了一個相框,我們一家四口,畫中的妹妹扎着小辮,笑得很燦爛。這幅畫裏,有他的英雄夢,也有對家的愛。我覺得很有趣,鼓勵他繼續畫下去。

有次,他的幼兒園老師給他們講了關於地震的常識,回家後他畫了一幅畫,畫裏有個很多層的高樓,高樓裏有各種各樣的人,有人哭泣,有人逃跑,有人喊叫,還有人從窗子裏往下掉。這是地震時他腦海裏的場景。

但這幅畫有驚喜,在紙張的一角,他畫了一個類似於熱氣球的東西,對我說,這是天空之城,希達帶着天空之城來救他們了。

有災難,就有救贖。我感嘆孩子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對他的繪畫給予了積極的鼓勵和讚許。

更令我感嘆的是,他拿起筆就能畫,下筆果斷,不像我們成年人,小心翼翼,在用筆和着色上猶猶豫豫。

難怪畢加索曾說:“我在十四歲是就可以畫得和拉斐爾一樣好,而我終其一生,都在努力回到童年時的狀態。”連畢加索都渴望能夠像孩子一樣作畫,我們卻對孩子的畫指指點點。我們這些大人們,是不有些自不量力了?

現在幼兒美術班遍地叢生。看着同齡的孩子都開始上美術課了,家長們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送孩子去學美術?這要根據年齡段來區分。

日本著名的畫家鳥居昭美建議:讓孩子上繪畫班的話,最好在九歲以後。

因爲九歲後的孩子開始熱衷對各種繪畫技巧的研究,這個時間的孩子開始具備洞察事物真實狀態的眼睛,開始在繪畫中表達事物的真實存在。

而對九歲前的孩子而言,父母應該承擔起培養他們藝術感受力的責任。因爲在九歲之前,孩子不需要太多繪畫的技巧,而是以培養他們的想象力,創造力和表現力爲主。

很多家長擔心如果不早送孩子去學美術,孩子就會輸在起跑線上。其實,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因爲美術是一種藝術,其中的創造力和感受力是最重要的。如果過早地送孩子去上美術班,反而會弄巧成拙。

小樹五歲時,我給他報了一個美術班。恩,就是現在流行的創意美術課。不得不說,創意美術課相對傳統的美術課來說,確實是一種藝術培訓上的進步。

但“創意美術課”中的“創意”是個寬闊的概念。很多培訓班完全忽略了“創意”的本質,只把這兩個字拿來當噱頭。

小樹的其中一節課的主題是“我的爸爸”。一個半小時的美術課結束後,小樹從教室裏出來,把畫交給我。

我看完他的畫,對小樹說:這不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每天早上都會把鬍鬚颳得很乾淨,而且你的爸爸帶着眼鏡,畫中的這個人沒有戴眼鏡。還有,你爸爸很少穿正裝的。小樹眨巴着眼睛說:可是,老師的電腦上的“爸爸”就是這樣子的。

我又看了看其他小朋友的畫,雖然他們畫得線條很工整,着色很均勻,畫面很乾淨。但每個“爸爸”都千篇一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下巴上都有星星點點的鬍鬚。

我跟老師說了下我的想法。這位老師很實在,他無奈地說:其實,我作爲一名專業繪畫老師,也知道這樣教會湮沒孩子的靈氣。但如果孩子大膽表達,亂畫一氣,很多家長會不滿意,畢竟,他們交了昂貴的學費。

我想了想,造成現在的這種市場局面,一方面與老師的教學理念和自身素養有關;另一個方面,這也是由我們很多家長對繪畫的錯誤認知引起的。當然,美術培訓的市場雖然混亂,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好的美術老師可遇而不可求。

有次在茶室遇見一位老藝術家,他告訴我,對小樹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在家畫就可以。家長給他講故事,然後引導孩子憑自己想象把故事用畫筆描述出來,這樣做的效果比在學校學畫好一百倍。於是,我果斷終止了孩子在美術培訓班的學習。

上美術課,這是小樹在美術發展方面走的一條彎路。

有段時間,小樹畫畫很痛苦。他想畫一條龍,非要我幫他找出來照着畫。如果畫得不像,他自己就對自己失望,有時甚至氣得把畫紙撕掉。

我很是擔憂,對他說:畫得像不像不重要,重要的是獨一無二,我喜歡不一樣的龍。他聽不進去,哭着說:仔仔畫得龍就就像一條真的龍,老師經常誇他畫得好。、

我說的話好像已經失去了支撐和力量。怎麼辦呢,我給他讀了加拿大插畫家彼得·雷諾茲(Peter H.Reynolds)繪本《味兒》,書中的故事很耐人尋味:

男孩雷蒙非常喜歡畫畫,有天,他在畫一瓶花兒,卻遭到哥哥的嘲笑。這讓雷蒙心神不寧,他開始試着讓自己的畫看起來很像,但怎麼也畫不好。幾個月過去了,雷蒙揉碎了無數張畫紙,最後,他絕望地放下了畫筆。

可是,雷蒙的妹妹卻把他的畫當成了寶。她把哥哥揉碎的畫一幅幅展平,並一一貼在自己房間的牆上。妹妹指着他畫的那瓶花說,這是她最喜歡的畫,因爲它看起來很有“花瓶味兒”。

妹妹的話照亮了雷蒙內心的一角,他驚喜地發現他的畫兒雖然不像,但充滿了“太陽味兒”,“魚味兒”,“船味兒”,“傻味兒”,“興奮味兒”。

在妹妹的鼓勵下,雷蒙又開始畫他周圍的世界了,他按照自己的感覺畫畫,沒有任何顧慮,自由自在的線條與創意像泉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出。

感謝這位偉大的插畫家,讀完這本繪本,小樹像雷蒙一樣,又開始了自由自在地繪畫。

有次他畫了一幅畫,叫《夕陽山外山》。我指着畫中的山說,它爲什麼不是綠色的呢?他說:夕陽的光灑在山上,山就變成金色的了。

還有一次,他畫一個小孩在田野中滑旱冰鞋,在我看來,小孩是主角,背景是田野。但他把背景塗色太濃厚,把滑旱冰的小孩在視覺上弱化了,我試圖指出他表達效果間的矛盾。他說:可是,媽媽,我畫的是田野啊。我很喜歡這種效果,我的畫,我做主。

我覺得小樹說得很對。孩子的畫,就應該由他們自己做主。

★提拉沒有米蘇:85後媽媽,喜讀書,愛寫字,家有一兒一女,用感恩的心陪伴孩子成長,用筆收錄一切美好。已出版《我敢讓自己活得不一樣》。

版權聲明

本文爲《育兒週刊》轉載稿件,轉自“有桃有豆”微信公衆號,作者是提拉沒有米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需轉載,請和原作者聯繫申請授權,並在轉載時註明出處。如有侵權,請聯繫本公衆號,我們將及時進行處理。

Copyright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