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詩詞文化的朋友,一定讀過宋代大文豪蘇東坡的一首詩《惠崇春江曉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這是一首題畫詩,我們通過詩句能夠生動的感受到畫中春光的美好這首詩妙在既能寫出“畫中態”,又能傳出“畫外意”,使詩情、畫意完美地結合起來。

特別是“春江水暖鴨先知”一句, 不僅反映了蘇東坡對景物的入微觀察,還凝聚了詩人對生活的思索。鴨下水而知春江暖,可與“葉落而知秋”相媲美,成爲千古流傳的佳句。

不過,清代學者毛奇齡卻對這一句提出了異議。他在《西河詩話》裏說:“所謂的春江水暖鴨先知,其實是效法唐詩而做不到唐詩的韻味。蘇東坡這句詩比唐代詩人張謂的‘花間覓路鳥先知’,差了一大截。”

毛奇齡的說法是:“人在覓路,而鳥長時間在花間飛動,所以比人先知道路,是非常傳神的。可是到了蘇東坡這句詩,水裏的動物那麼多,都知道冷暖。如果一定要說鴨先知道,這不是傻子嗎?”

而在清代詩人王士禎的《漁陽詩話》裏,更記載了毛奇齡當時與人論辯的氣話:“鵝也知道,怎麼能說鴨先知呢?”成爲一時的笑談。

那麼,蘇東坡這句“春江水暖鴨先知”到底好不好,毛奇齡的不同意見到底是不是吹毛求疵呢?

清代詩人袁枚對毛奇齡的說法提出了不同意見:“若持此論詩,則《三百篇》中句句不是;在河之洲者,斑鳩、鳲鳩皆可在也,何必‘雎鳩’耶?止丘隅者,黑鳥白鳥皆可止也,何必‘黃鳥’耶?”

袁枚的意思是說,詩歌中的意象只是一個指代,沒必要面面俱到。就好像黑鳥白鳥都是鳥,說了鴨不是一定還要說鵝的。如果這樣,那詩也不用寫了。短短的篇幅裏,難道要把宇宙洪荒全部寫進去嗎?

這樣的辯駁有一定道理,但估計還是不能讓毛奇齡口服心服。

其實毛奇齡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蘇東坡這首詩,本來就是題畫詩。在僧人惠崇的《春江曉景》的畫裏,有桃花有蔞蒿,有蘆芽也有鴨子,卻唯獨沒有鵝。

蘇東坡說的是畫的情況,自然是要說鴨先知的。平白無故說一個“鵝先知”,那豈不是非常不和諧,要讓人笑掉大牙?

而蘇東坡的所說的“鴨先知”,是相比較人而言。鴨子游於春江水中,而人只能靠目睹所見,所以這個“先”字,用的恰到好處。

孟子說過:“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毛奇齡只知道蘇東坡這首詩,卻不知道蘇東坡這首詩的創作背景,沒有用“知人論世”的方法全面的考慮情況,難怪要被大家嘲笑了。

這主要是毛奇齡偏愛唐詩,詞學五代,不喜歡蘇東坡的風格,所以存了成見,連蘇詩題目也未細看。他硬要說:“鵝也先知”,可謂是“死在句下”。

晚清詞人朱祖謀專門寫了一首詞《望江南》,嘲笑毛奇齡:“爭一字,鵝鴨惱春江。脫手居然新樂府,曲中亦自有齊梁。不忍薄三唐。雲海約,明鏡已秋霜。但願生還吳季子,何曾形穢漢田郎。歸老有壚塘。”

所以說,讀書一定要讀透徹,這樣纔不會鬧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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