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兩袋榴蓮湯圓,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煮湯圓。當湯圓氤氳着白汽浮在水面上時,大快朵頤的激動時刻就到來了。輕輕地咬開一個,柔滑軟糯的皮兒和同樣柔滑軟糯的餡就在口中跳起歡快的舞,最後融爲一體,歡跳入腹。

現在,一到元宵節,就要喫湯圓了,或者元宵。而在原來,作爲一個北方人,元宵節是隻喫餃子的。

北方春節的飲食標配,是餃子。猶記得第一次見到湯圓,不,那時候我們都把它叫元宵,距今差不多三十年了。那一年的元宵節,月上樹梢,去要好的同學家裏找她,準備一起去賞燈。當時她還沒開始喫晚飯,元宵剛剛煮好盛上餐桌,一個個瑩白如玉,就在碗裏靜靜地看着我。我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口水不可遏制地湧出來,又咽下去。她媽媽在炸魚,炸得酥脆的半尺長的魚,除了全家喫,也會隨手丟一條給在腳邊不停轉着身子打旋的狼狗喫。那時候,才知道,生活條件不一樣的人家,同樣的節日,內容卻完全不同。

我的母親,能爲我們做的,就是一頓精心包的餃子。爲了讓嘴饞的幾個孩子打打牙祭,她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在餃子餡兒裏,多放點肉。因爲過了正月十五,再喫肉多的大餃子,最早也要到五月初五的端午節了。當然,八月十五的中秋節是會喫月餅的,但月餅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喫一點兒,就意味着過了中秋節了。這一天最主要的食物,一般是一頓大包子。

三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元宵的那個晚上,我最後把目光投向了天上。其時月上高天,正是最明亮的時候。那個圓圓的大月亮,看在眼中,留在心裏,就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個元宵。

後來,春節過後,常常還不到初十,大街上賣元宵的就一年比一年多了起來。有很多是當場製作的。小塑料筐在攤位上排成一排,裏面裝着四方形的各種各樣的餡兒,而攤位後面,就是盛着糯米粉的大鋁盆,或者傾斜着不停轉動的簡單機器,裏面是滾來滾去的元宵。其實,這樣滾出來的,應該叫湯圓吧?

當然也有包的元宵。黑白芝麻和紅糖桂花做餡兒,用和好的糯米麪包上,團成一個圓。煮好之後,放入兩勺米酒,也是難得的美味。

能包的任何東西,都難不住我。我也如法炮製,買來糯米麪和好,又根據自己的喜好配好了餡兒,開始大張旗鼓地包起來,卻發現,糯米麪缺乏彈性,要想把餡兒穩穩地包進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後來才知道,包元宵的面,絕非用糯米麪直接加水和那麼簡單。雖然如此,喫着自己包的元宵,也是滿滿地喜悅與驕傲。

再後來,大街上當衆做元宵賣元宵的難尋蹤影了,取而代之的是袋裝湯圓。每到元宵節,在街頭,在超市,甚至在路邊的小賣部,隨手買兩袋,回家煮了,一人喫上幾個就可以了。

是的,一般都是喫幾個,嚐嚐。很少有人像喫餃子一樣,一口氣喫上一大盤的。老人們說了,糯米的,不好消化。可是,老人們喫死麪餃子的時候,卻不那麼在意好不好消化了。說到底,雖然隨着經濟的發展,交通的便利,交流的密切,南北在大融合,但傳統的東西卻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人的胃對食物是有記憶的,以鹹爲主以麪食爲主的北方人,對又軟又糯又香甜的湯圓,會作爲元宵節的必備,卻不會當作主食。所以,還是喫餃子吧。

聊城 小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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