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娃娃”陳老師

文丨梁長生(陝西彬縣)

兩年的教育學院學習瞬間而過。臨近畢業,我便常常在夜深人靜時思想我那準大學生活的味道。我總感到它是那樣地不盡人意。

這算大學嗎?這是大學嗎?我常常捫心自問。

是呀,我的大學感覺完全不同於一路走進大學的年輕大學生。因爲我們是成人。我們沒有了血與火的激情,沒有了豹與虎的勇猛,不是“初生牛犢”,沒有春情盪漾,思念傷神,傾心相慕;沒有了課堂上的單純與活躍;沒有了球場上的拼命與瘋狂;沒有了雄心勃勃與指點江山的氣魄。我們有的是成熟的魅力、沉穩的性格,是睜着雙眼靜靜地思辨世界的本色,是不易瘋狂和無法激動的笑佛……學習是我們每天祈禱之神靈。我們會用佛之誠心去精心操作着知識的腿腳。我們加班加點,早起晚睡,大有把板凳坐斷之氣勢。課文一字一句地讀。讀中不速,但多雜深思;筆記一字一句地記,但不死記硬背,獨有理解成通語;作業一字一句地寫,伴之是翻閱資料,探討來龍去脈。

面對時代飛速發展,我們只打“擦邊球”。

跳舞已不是時髦,可我們還多爲“舞盲”。什麼三步四步、探戈霹靂、間或交誼迪斯科,我們懂得的人了了無幾,實在難以推廣普及。對於跳舞,我們多有“賊心”,沒有“賊膽”。

才從師範大學畢業的陳慧雲老師特年輕,特愛跳舞。她有着嬌好的身段,白白圓圓的臉,細眉大眼,嘴脣常常塗上淡淡的口紅。一頭短髮,發稍兒微微彎曲並向外翹着。細長的腰,細長的腿。一對堅挺的乳房撐出青春的豐滿來。她的穿着是孩子的樣子,多層,又長短不齊。小喇叭褲子,小傘形短裙,胸間就凹凸有致地亮着美麗。同學們叫她“布娃娃”。

“布娃娃”常常在週四的晚上約我們一班同學去教研室跳舞。數學教研室是在教學樓二樓的,是兩間大房子。裏面只有四張辦公桌和四把椅子。將那桌椅往牆腳下一挪,便騰出一方寬敞的“舞池”來。提一臺錄音機,一盤舞曲或歌曲磁帶,立馬就有了跳舞的氛圍。

瞧這時的“布娃娃”,真是一位既高雅又美麗的舞女。夏夜裏,她的裝束就少得可憐。粉紅的短袖衫,總讓那兩個“圓饅頭”撐出迷人的風景。那由黃綠紅相間的短裙,更是讓那雙玉腿毫無遮掩地亮給世界。修長書寫着亭亭玉立。白絲光襪子,軟溜溜的紅舞鞋。胳膊又是白生生地勾人魂魄。那串有着一顆紅桃形的鑽石項鍊更讓滿室生輝。在那陣子,“布娃娃”從不把自己當老師看待。她說她是我們的小妹妹。她說得不錯。我們那一班同學只有兩位同學比她年齡小一歲,且未婚,其他43位都是成人了,有了媳婦,更有不少人有了一個孩子。“布娃娃”才大學畢業,24歲,未婚。

“布娃娃”在那裏是主角。她總是主動地約我們男生跳。第一次,我們那些男士誰也不敢跳。因爲我們大多不會跳。我們就只有看。她說,“來呀!咱們跳跳。”被邀請的同學說,“我不會跳, 不會,你們先跳跳。我看看再說。”

“喲——真沒出息!”她說。

“劉春蘭,來,咱倆跳。他們還封建呢!”

“我也不太熟練呢”劉春蘭說着走過去。

“那我當男,你當女,我帶你。”

隨着悅耳的音樂,“布娃娃”就和劉春蘭跳了一曲。看得出,她的舞步是那樣地嫺熟與老練。女同學劉春蘭相比之下是比不上她的。

“社團部長來跳!”她叫我了。

“唉,我不會不會呀!我是個大老土!”

“什麼不會?學學就會了,不親自跳永遠也不會!”她說着走來伸手抓住我的手,將我拽到“舞池”去。

“好好好,梁部長整天偷偷學着哩。我們都知道,學生會委員餘小姐是她的老搭檔!”同學們齊聲哄臺。

是的。同學們說的是實話。餘小姐是學生會文體部部長。她自從成立了學生會後,因工作關係經常是我的搭檔。文體部、社團部的工作就是文娛、文藝、體育活動。餘小姐就常常要我和她一起搞活動。她一問我連最簡單的交誼舞都不會,便立馬要教我學。餘小姐來自省城一個幹部家庭,她從沒有農村女孩子的羞澀與忸怩,從沒有農家女孩子的嫺靜與沉穩。她有的是急切、潑辣,有的是高聲與迅速。她幾乎每天晚飯後就喊我去或學跳舞,或學唱歌,或去漫遊那長長的污水渠岸。她第一聲喊了我的名字後,就要立馬見到我的行動。要不,她就又喊:

“哎呀,幹啥哩嗎?還不見人!我可是急性子呀!快!”

“就來就來,我正洗碗筷呢——!”我說着就快速衝出宿舍去。

幾次下來,餘小姐終於教會了我不少跳舞要領和動作……

進不了舞池不說我會跳,一旦走進了舞池,就不能再幹窩囊事了。當“布娃娃”用右手攬住我的腰時。我說:“我只學會了男士動作。”我說着將她那左手拖上了我的肩上。

樂曲響了。

是慢四步。我和“布娃娃”便認真地跳起來。那陣,我們因和諧而陶醉,因陶醉而幸福。因幸福而投入,因投入而使舞姿舞步更加準確到位。

“喲!你還真會跳呀!跳得真舒坦呢!”“布娃娃”邊跳邊說。

“數學班學生學什麼都是有板有眼的。這跳舞有什麼難?它比證明拉格朗日定理簡單多了。”

“布娃娃”一聽,笑着說:“一個人的跳舞質量也符合正態分佈曲線規律呢。”

“是呀是呀。那是任何事物發展變化規律呀。不過,按這個規律,我們不會同步的,我你大五歲,動點將被你遲到五秒呢!”

“那只有極小誤差而已,可都在允許區間內呀!”

那一夜,我一口氣跳了三曲。跳得我額頭汗跡斑斑,跳得“布娃娃”臉蛋緋紅,雙手冒汗。我終於過足了“跳舞癮”!

作者簡介梁 煒,男,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1981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1993年出版中短篇小說集《愛之劫》,同年出版報告文學集《足跡》。2003年出版長篇小說《坎壈人生》。2005年出版散文集《花開花落》。小說集《愛之劫》1995年榮獲陝西省首屆青年文藝創作獎(易發杯)銀盃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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