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北京10月7日電(劉越)瑞典斯德哥爾摩當地時間10月6日,瑞典文學院宣佈將2022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法國作家安妮·埃爾諾,獲獎評語爲“因她勇敢、冷靜、敏銳地揭示了個人記憶的根源、隔閡和集體壓抑”。

如今已82歲高齡的安妮·埃爾諾於1940年出生於法國濱海塞納省的利勒博納,在諾曼底的小城伊沃託度過童年。她從小家境貧寒,父母經營着一家小咖啡館兼雜貨店,勉強餬口。安妮·埃爾諾起初在中學任教,後來就職於法國遠程教育中心工作,退休後繼續寫作。她從1974年開始創作,至今已出版了約十五部作品,代表作有《空衣櫥》《位置》《一個女人》《單純的激情》。

出身社會底層又憑藉自身努力飛躍階層的人生經歷,讓安妮·埃爾諾的文學創作密切關注底層人羣。安妮·埃爾諾曾表示,一名小說家的天職,就是講述事實,表現那些從未有發言權的底層人羣的生活情景是她應盡的義務。

也許正是如此,安妮·埃爾諾極其擅長在社會、性別、階層方面做出具有超越現實的描寫,其作品帶有濃厚的個人色彩。她的自傳體小說《位置》《一個女人》用簡明準確的筆觸生動描繪了法國當代不同社會階層的差異,分別創造了五十萬和四十五萬冊的銷量,引起法國文學界的關注。

2019年,安妮·埃爾諾憑藉長篇小說《悠悠歲月》獲得國際布克獎提名。這部歷經二十餘年雕琢而成的傑作,使她成爲當代法國文壇上極有影響力的女作家之一。

在法國享有盛名 在中國卻讀者甚少?

2006年,安妮·埃爾諾曾受法國駐華使館文化中心之邀,到北京大學做題爲《法國當代文學趨勢》的演講。當時的《世界文學》主編余中先曾直言,埃爾諾在法國享有盛名但在中國幾乎無人知曉,這是因爲中國缺乏對法國當代文學的介入。

2022年諾貝爾文學獎的揭曉似乎印證了這一點。在某海外博彩網站上,安妮·埃爾諾穩穩佔據榜單第三名,是當之無愧的奪冠熱門。但她得獎的消息傳來後,多數中國讀者一臉茫然,社交媒體則被“餘華明年加油”和“村上春樹又陪跑了”瘋狂刷屏。

安妮·埃爾諾的長篇小說《悠悠歲月》及《一個女人》此前已有簡體中文版,《悠悠歲月》還獲得了人民文學出版社21世紀2009年度最佳外國小說獎。但點開中國流量最大的購物網站,該書的銷售量以個位數計算,實在有些冷門。

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何建明分析,中國讀者對安妮·埃爾諾知之甚少,原因有三:“首先,她的作品被翻譯成中文的數量不多且年代久遠。其次,我們並不一定會對安妮·埃爾諾的作品特別欣賞,因爲它的故事背景設立在二戰結束後的歐洲,人們對新的時代、新的世界抱有一種極大的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又走向失望,這跟中國人理解的歐洲還是有距離。”

“同時,安妮的作品粗看比較零碎,是一種自述的寫作方式,中國讀者看書講究承上啓下,這跟我們平時的閱讀習慣有關係。”何建明說。

如何面對安妮·埃爾諾帶來的“文學新風潮”

“中國處在大變革當中,現實生活豐富多彩,可以寫出特別好的作品,但是我們的很多一流作家,很少接觸現實生活,寫的還是讀者已經審美疲勞的老三樣,敘事的方式也老舊。”何建明直言,無論是從文學敘述的技巧、敘述的角度、敘述的心態,還是對生活獨立性的理解上,安妮·埃爾諾的創作方法論都值得學習。

“恰恰就是那種看上去零碎的敘述,代表了安妮·埃爾諾他們這一批成熟的歐洲知識分子對社會的無奈彷徨,追求希望但又不斷地失望,這樣的內核價值是西方文學重點考慮在內的。”何建明認爲,中國作家想在諾獎領域梅開二度,具有現實文學指向意義的創作理念很重要:“歐洲這幾年很混亂,安妮·埃爾諾的這種敘事風格符合當今世界的狀態,能給我們帶來啓發。本次的諾獎評委可能考慮到了當下的時代背景,恐怕這就是她今年獲獎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大部分網友此前對安妮·埃爾諾瞭解不多,但獲獎後的她儼然成了文化愛好者的“新寵”。有不少人提出要“解鎖新書單”,甚至有手速驚人的網友已經曬出了嶄新的訂單,一股“新風潮”似乎正在悄然醞釀。

不過,何建明提出,無論是創作者還是讀者都要警惕盲目跟風:“開闊視野是可以的,但不能把它作爲一種短時間內的趨勢和價值取向,因爲某一個作家拿了獎就馬上使勁地去學他,從衆心理會讓人完全丟失自己的創作方向。”

“世界各種流派豐富多彩,文學藝術裏那些非常廣闊、奇妙、獨特的東西已經明確地放在我們面前,但一直不被認識。我們應該靜下心去思考安妮·埃爾諾爲什麼能獲獎,除了她,還有很多國內外的優秀作家值得學習,走自己選擇的方向,然後形成自己的創作道路,這纔是對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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