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拍打着枣树——刘成章

黄河岸边,最多见的是树木,是枣树。

涛声拍打着一棵棵枣树。

枣树的叶子绿的发亮,很美。但是,比起其他树的叶子来,它却小而且稀。所以那美是朦胧的,每一棵枣树看起来都是一蓬绿纱。

在沿河的滩地和坡地上,枣树常常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像谁把绵延数十公里的蓬蓬绿纱搭起在那儿了。

向山上走去,在曲里拐弯儿的路上,在人迹渺渺的深山背洼,也出人不意的能见到散立着的蓬蓬绿纱。

哪怕山再高,只要有了村庄,枣树就多了。崖头、场边、路畔、院里,甚至在窑洞上冒着炊烟的烟囱旁,在只能蹲一个人的厕所里,都是它炫耀蓬蓬绿纱的天地。而枣树的树枝就藏在那绿纱里边。

原来枣树的枝条也很美,是亮红的。亮红的枝条串联着碧绿的叶子。背景是蓝天白云,要多美有多美。

如果在这儿多呆几天,你就会知道,枣树有非常强的繁殖能力。它的浅根就是树种;只要断伤浅根,一个新的生命就会破土而出,所以在牛驴常踢踏的磨道边,在婆姨女子们常常坐着做针线的硷畔上,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冒出个枣树苗苗。

孩子们喜欢蟋蟀的歌唱。有一天想把那歌唱据为己有,就侧着耳朵。在院里的锅台下寻寻觅觅。忽然看见纽扣大的一小块儿泥土被顶了起来,便以为是歌者了,遂小心翼翼地用手一抠又缩指一捏,结果呢,捏住的却是一个枣树芽尖。便忘了自己的初衷,便欢呼,便给浇水。不几天,那枣树芽尖就蹿起来了。

枣树是耐干干旱贫瘠的。即使遇上百年大旱;即使兵荒马乱,人们顾不上照料他;即使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它也依旧会开花结果,人们都不会忘记,这里曾经遭遇过的无数次重大饥荒,都是靠它救了命的。因此它被称作铁杆庄稼。但人们还是不忍看着它受委屈,都说,务枣树,应该像抚育娃娃。于是又浇水、又施肥。

当人们直起腰身擦汗时,一看,怎么枣儿已经结了满树了!满树枣儿绿的就像翡翠,已经有甜味随风飘荡。

水汽又大,含糖又多。它是河畔农家的最大骄傲。

骄傲来自于黄河岸边独特的天光、地气、涛声,是它们,成就了河畔枣儿的殊异美质。

一树一树的红玛瑙。许多枣树都被压得弯下了腰,背上、腹部,都是厚厚的枣儿的鲜红。

红了窑院,红了村路,红了山川。黄河沿岸被涂上了浓油重彩,画儿似的,红光耀眼,把黄河的浪涛都染红了。

是的,黄河沿岸千里,千里铺满红霞,勤劳智慧的农妇们在欢庆丰收之余,又做成“枣山”、“枣楼”、“枣篮篮”等五花八门的枣制品。这些东西又能吃又能欣赏,浓厚了文化氛围,因而,有文化的男人们该写一首诗了。只见人们吟吟哦哦,铺开纸张。因为枣树的气韵窜动于人的精神之中,那诗的每字每句,都如枣枝似的苍劲鲜活。

节选自刘成章《涛声拍打着枣树》

来源:延川县文化旅游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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