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西安，高鐵最快耗時4個半小時。從西安到拉薩貢嘎機場，A330大飛機耗時2個半小時。

2018年8月5日-8日，我就沿着這條線，就這樣子去了一趟西藏。

這是我第一次進藏，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藏區風味十足的犛牛肉，不是雅魯藏布江奔騰不息的激流，不是上珠峯途中那段超過99道U型彎的曲折山路，不是羊卓雍措（YamdrokTso）薄霧瀰漫中帶着陽光返照的多彩湖光，不是高山草甸公路邊供遊人拍照伸着懶腰的藏獒雄姿，不是布達拉宮閣樓裏被多位大師曾翻閱過的真經……而是西藏的雲。尤其以拉薩、日喀則、珠峯上空的雲最令人心動。

拉薩的雲

這裏的雲，奇幻無比，早中晚，每一個時間段都會呈現出令人驚訝的色彩與形狀。

或許你覺得黃山的雲，像海一樣，足以讓你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感覺。但拉薩的雲，可以讓你看到心中的黃山。或明或暗，或濃或淡，或五彩斑斕或素雅恬淡，或風情萬種或空無一色，或婀娜多姿或或靜若處子。

不過，我喜歡拉薩上空的兩種雲，一種是排雲，像一排排整齊列隊的士兵，又像一堆堆剛剛收割的稻草，更像小時候捏的黃泥巴團團。另一種是山雲，既然是山自然就像山一樣，忽而怪石嶙峋，忽而古松倒掛，忽而飛瀑直下，忽而峯巒重疊，忽而古木參天，忽而大山小山連綿不斷。

然而，這些萬千的雲，都統一鑲嵌在了一個西藏藍的天空之中，無論你走在拉薩什麼街上，都是如此。站在街邊，往往與你擦肩而過的眼睛，一個回眸也會泛着西藏藍，與臉龐的黝黑有着鮮明的對比。足以讓你相信這西藏藍，如喜馬拉雅山那麼神奇。

日喀則的雲

日喀則是上珠峯途中必經的一箇中心城市，3850米的海拔比拉薩高一些，因而云彩更純淨，讓我感覺是某位神將拉薩的雲又清洗了一遍。

因爲進入日喀則前兩天我就已經開始高反，進入日喀則境內的時候，高反依然沒有減退，頭痛難受。也只有遠處天空的雲，慢慢將膨脹痛着的腦袋酥軟了下來，就像正在籠子內清蒸的饅頭，被放了一點點酵母，慢慢膨大，慢慢變空。

就這個時候，我彷彿成了日喀則的雲，飄搖在陽光下，遊弋在藍天中。是的，我只能變成一朵朵、一片片日喀則的雲，因爲那是我許久以來的願望。

無論是在雲上還是在雲下，都是一樣的透徹、明淨，不帶一丁點兒雜塵。

於是，我開始相信了，不是藏傳佛教讓這個地方變得神祕，而是雲，是鑲嵌在西藏藍中的雲。

因爲她的多姿，讓這裏的人也善於翩翩起舞。因爲她的多彩，讓這裏的服飾也美麗鮮豔。因爲她的多變，讓這裏的風土塗上了濃濃的重彩。

那天旁晚，當我抵達這裏的時候，雖然沒有趕上了日喀則的晚霞，但是享受到了日喀則柔柔細雨的滋潤，一點都不冷，時而飛入眼簾，溼了睫毛溼了眼，彷彿一下子到了初秋的雨中江南。

珠峯的雲

拉薩的雲、日喀則的雲雖然千變萬化，但是卻少了珠峯雲特有的速度。

對於喜歡登山的人幾乎都聽過：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我只想說珠峯歸來不看雲。

轉眼之間，拉薩的雲就可以呈現。再轉眼之間，日喀則的雲也能出現。

珠峯的雲，或急或慢。急如閃電，眨眼即變。慢如蝸牛，爬着爬着，就成了奔騰的犛牛。

珠峯的雲，還會給你一種神祕的冷感。晨曦中，帶有那麼一絲絲直達肌膚的透涼，不穿上厚點的衣服，恐怕也就無福消受日出中奇絕的雲彩。

盛夏的八月，我是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纔可以欣賞珠峯晨曦中的魔幻雲。這需要耐心的等待，加上神山帶給你的運氣，那樣才能驅散魔幻雲，呈現出珠穆朗瑪峯這個世界第一高峯的奇蹟。

因此，耐心的我還是很幸運的，人生第一次欣賞到了雲霧飄渺中的珠峯全貌，此生無憾矣。

我本來計劃早上六點半起牀的，結果還是7點多才爬起來。

最初，陽光剛剛出來，珠峯猶抱琵琶半遮面，薄薄雲紗總是遮遮這遮遮那。隨着太陽的升起，薄紗就慢慢被揭開了一點兒，露出來了珠峯的一個小角，忽而又消失在雲紗之中。

過了幾分鐘，陽光明亮一些了，雲紗底下一大塊珠峯若隱若現，隨着雲流捲起，珠峯的山腰露了出來，冰川與冰雪的返照下，慢慢清晰了起來。

又過了十幾分鍾，挺拔雲端的珠峯已經彷彿戴着一頂乳白色帶着粉邊的帽子。一陣風過，在一片彩色爛漫的雲彩簇擁下，珠峯便靚麗地矗立在了我的眼前，彷彿我伸手便可觸及到珠峯的冰山。

這裏的空氣雖然稀薄了點，但一塵不染，透明度超高的空氣，在朝陽的照射下，閃爍着珠峯特有的魅力與神采，透出一種震撼心靈的吸引力，讓我久久不願離去。

我真想就這樣望着她，守着她，直到千年。抑或化作一片小云，飛向珠峯，藏在冰雪皚皚的冰川縫隙裏，直到萬年。

生命的雲

今天，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蘇軾10多歲時在他的《夏侯太初論》中寫道：

“人能碎千金之璧，不能無失聲於破釜；能搏猛虎，不能無變色於蜂蠆。”

人的能力總會是有限的，上帝賦予了你這樣的能力，必然會失去那樣的能力。俗語說的：人無完人，渡過了大江大河也可能在陰溝裏翻船。與其患得患失，不如造化自然。

天地之間，有我即小，無我爲大。

我雖然見着了世界第一峯的珠峯，但是，世界上大大小小的美妙山峯千千萬，怎能一一見過。不過，世間的美雲美山，即使我不能全部欣賞，倒是可以擁有這個夢想，伴隨我一生。

珠峯的美妙，更顯自然的神奇。珠峯的神奇與偉大，更顯小我的平淡與渺小。

因此，人生短暫，更需要懂得珍惜眼下的光陰。此之謂：有我亦好，無我亦好。

此外，有些夢想並非此生非得實現，何不留給孩子們去看看呢？

王羲之在他的《蘭亭序》中也寫道：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爲虛誕，齊彭殤爲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

無論是誰，都逃離不了生死，古今如此，我們何不順其自然，自然而然呢？

或許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自己生命中最美麗的雲。（Aming）

（以上珠峯照片由王強提供，並授權發佈）

——阿明／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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