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時報記者靖樹報道】普拉賽如此寫道:“我來到法國已經37年,因爲種族而遭到的嘲諷幾乎每天都有。”他高聲喊出了“擺脫庶民身份”的雄心,並狂熱地讚揚大仲馬《基督山伯爵》男主角:“這個人最終瘋狂而完美地掌握了上流社會的所有遊戲規則”。

最近,讓-文森特·普拉賽(Jean-Vincent Placé)在法國小火了一把。此人是誰?他有着挺長的頭銜——法國前國務祕書、前參議院環保黨團議員團主席。不過,雖然曾在小範圍內因“權力慾”遭到好事網友的嘲笑,但環保黨出身的普拉賽並不算是吸睛的“一線政客”。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令他“脫穎而出”的關鍵名詞應該是“孤兒”、“韓裔政客”、“高材生”,而這同樣也是他難以甩掉的身份標籤。

“給我跳個舞,我付你錢!”

之所以在近期引起公衆注意,主要是因爲普拉賽幹了件可大可小的“醜事”。4月4日凌晨2點左右,醉醺醺的普拉賽在巴黎6區的“酒吧一條街”被十幾位警員團團圍住:他涉嫌侮辱酒吧女顧客、保安和警察。

據多家法媒報道,普拉賽“趾高氣揚”地吆喝酒吧工作人員,並抓住一位年輕女子,要求後者爲自己跳支舞(“給我跳舞,我給你們錢”)。遭拒後,普拉賽隨即破口大罵(“臭婊子”)。而當保安將他“請出”酒吧時,普拉賽高喊:“這裏不是北非(法國有不少北非穆斯林移民),我要把你們全趕回老家!”

涉嫌侮辱他人 “比法國人更法國”的韓裔高官如何淪爲公衆笑柄?

讓-文森特·普拉賽(Jean-Vincent Placé)。(圖片來源:歐洲時報微信公衆號)

不僅如此,他還對在場的警察大吼道:“你們一點用都沒有!”這個公共人物的醉言簡直一個不落地精準觸碰了法國社會的尖銳矛盾,令人不禁爲他“叫好”。

此外,普拉賽還聲稱自己之前遭到一名極右分子的掌摑和鎖喉,但是警方稱並未在其臉部和頸部發現任何痕跡。他因此事辭去了民主環保聯盟(UDE)主席職務,並將於7月出庭。另外,有媒體還不忘“落井下石”:請大家注意一下,普拉賽當晚消費的3300歐元賬單還沒結清呢!

教科書級別的公開道歉

按說“種族歧視”是非常嚴重的罪名,但法國一知名電視談話節目提到該醉酒辱人事件時,主持人的語氣是戲謔的,觀衆的反應是滿堂鬨笑。換句話說,這件“政治不正確”的大事激起的更多是嘲笑,而不是公衆的憤慨。一出政客醉酒出醜的鬧劇罷了?有點尷尬。

另一方面,普拉賽本人卻沒有馬虎,而是奉上了教科書級別的“虛心認錯”姿態:在《巴黎競賽畫報》採訪中,他辯稱這全是酗酒和感情不順惹的禍(“最近和伴侶分手,我成了年幼女兒的監護人”),並表示自己一定會接受酗酒治療:“我完全明白醉酒導致了可恥的失當行爲。我會爲此付出後果。我也向我的家人道歉”。

他對種族歧視言論也全盤否認:“我從未侮辱過這位年輕女子。她隨後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從來沒有說過種族主義的侮辱言論”。普拉賽還補充道,保安在“送客”時打了他一耳光:“他把我眼鏡都打到地上,摔成兩半”。

不過,如果說酗酒和情場失意是直接原因,那麼他的失態行爲是否還存在一個根本原因呢?

第一個標籤:“種族歧視受害者”反成加害者?

雖然普拉賽的大男子主義和種族歧視傾向似乎表露無疑,但據其本人的說法,他多年來一直是種族歧視的受害者,並多次公開抨擊這一現象:

例如,他曾炮轟因“法國是白種人國家”言論而引起軒然大波的女議員娜丁?莫拉諾。莫拉諾“引用戴高樂的話”稱:“法國就是一個猶太-天主教國家”、“我希望法國就是法國,我不希望法國變得穆斯林化”。事實上,戴高樂的原話有些許出入:“在法國,有黃皮膚法國人,黑皮膚法國人,棕色皮膚的法國人,這非常好。這體現了法國對所有族裔的包容,還有法國包羅萬象的使命感。……我們畢竟是一個以歐洲白種人爲主的,有着希臘、拉丁和基督教文化的國家”。

不僅如此,普拉賽還於2014年被電視節目模仿“帶韓國口音”的法語。節目播出後,他表達了自己的憤怒:“我來到法國已經37年,因爲種族而遭到的嘲諷幾乎每天都有。……用外國口音的法語來嘲諷一個盡力融入法國社會的人,這超出了底線,低俗而且粗魯!”這不禁讓人聯想到2013年,時任司法部長的託比拉(Taubira)竟被《分鐘報》比作猴子(“像猴子一樣機靈的託比拉找到了香蕉”)。託比拉譴責道,這樣的暴力語言“剝奪了我作爲人的屬性”。

2016年3月,普拉賽對着鏡頭,結合手勢鏗鏘有力地強調:“現在,我們不會放過任何種族歧視行爲。每一個種族歧視行爲、言論都應該被揭露、被懲罰”。諷刺的是,當普拉賽去年9月在街頭遭襲,他表示考慮“隱退”的新聞也並沒有掀起很大波瀾。更諷刺的是,這個忍受種族歧視多年的人,醉酒後也“暴露”了歧視他人的本性。

第二個標籤:“比法國人還法國人”的孤兒

出生於韓國的普拉賽7歲時被法國家庭收養,養父是律師,養母是教師。當時,他帶着一個小箱子來到法國,箱裏只有一本聖經,以及孤兒院發的一件襯衣和一條短褲。據普拉賽自爆,他曾因“喫得太多”被養父母“退回”福利院。

9歲時,他成爲法國公民。普拉賽回憶道:“不久後,我就再也不說母語、只說法語。看到亞裔保姆時,我會趕緊飛速逃開”。對自己出身的否認似乎持續了很長時間。例如,他在書中舉了一個奇怪的例子:“我至今從來沒有吻過一位亞洲女性”。作爲對比,他表示自己的初戀理想型是《初吻》中的蘇菲?瑪索。

第三個標籤:自比基督山伯爵的韓裔高官

2015年,普拉賽出過一本書《爲什麼我不行!》(Pourquoi pas moi!)。他在書中高聲喊出了“擺脫庶民身份”的雄心(例如部長職位),並狂熱地讚揚了大仲馬名著《基督山伯爵》男主角(由普通熱血青年成爲“碾壓”殘忍上流社會、快意恩仇的神祕基督山伯爵)。

普拉賽如此寫道:“愛德蒙?唐代斯(即基督山伯爵)代表了非凡的復仇冒險。爲更好地滿足復仇的渴望,這個人最終瘋狂而完美地掌握了上流社會的所有遊戲規則”。

自傳中隨處可見雄心的痕跡:“我在20歲出頭時,發誓要在40歲前成爲國民議會議員”,並以37歲就去世的蘭波鞭策自己。不過,幾年後普拉賽就開始想:“這個野心太微小了。這是在浪費人生”。2017年,Slate網站還專門發表了長篇文章,詳細分析爲何普拉賽成爲了網友的“羣嘲”對象:“每次選舉後,總有網民討論這位參議員爲獲得部長等職位,又耍了哪些手段呢”。

更有毒舌者毫不留情地開着惡趣味玩笑:“爲了不讓他人接任,普拉賽乾脆把辦公室的鑰匙給吞了”。諷刺普拉賽的人中,不乏同在環保綠黨的同僚。說句題外話,普拉賽也沒那麼無辜,他早就在書中不留情地取笑他的綠黨“環保活動家朋友”:“穿着難看T恤、肘磨壞的毛衣和舊褲子的男人,如果加上油膩的頭髮和長指甲,那就更貼切了。”

絕不動搖的雄心

事實上,普拉賽童年就展現了這一雄心:“如果說我想成爲班長,那是因爲我想坐在決策者的座位上。……我記得在一次班會上,我說了類似的話:‘讓紀堯姆拿高分是一個‘戰略性錯誤’。他還不成熟,根本不足以成爲精英“。結果就是,普拉賽被趕出班會,而當事人紀堯姆的母親還氣得往他頭上吐了一口痰。正是在這時,普拉賽爲自己“打造了一個保護殼”,並下決心成爲“一頭雄獅”。自傳中幾處有類似言論:“我發誓,絕不動搖我的雄心”。

雄心實現的過程自然免不了傷痛:在爲競選班長做出種種努力後(做民意調查、花錢四處張貼調查結果),他最終竟只拿到一張選票,還被班花Manon公開嘲笑:“我憤怒地大叫:‘我不幹了!你們太噁心!’”。這件事直到很久以後還讓普拉賽記憶猶新:“這些白人小孩。他們腦子裏是‘中國人很狡猾’的反亞洲人種族主義思想”。

普拉賽的雄心或許可以被解讀爲尋求他人認可、克服無力和自卑感的武器。他本人在自傳中也頗爲實誠地表示,自己非常享受公衆的關注,並能從中獲得認同感:“看到越來越多媒體提到我,即使也沒什麼具有吸引力的話,我仍然感到十足振奮”。當自己的照片在著名《綁鴨報》出現、並且已經不需圖說介紹名字時,普拉賽更直言自己感受到了由衷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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