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是一场带着希望的旅行，向着长安，即使形单亦不孤单。

陈秀琳手里拿的不是当年太祖赐给爷爷的“破军剑”，而是花了十文钱在东都街头那间铁匠铺打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佩剑，剑叫“凤羽”，是陈秀琳自己起的名字。

打东都出，往西北行，便是长安的方向。陈秀琳倒也不急，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自己一个人，陈秀琳自然是要好好游玩一番的，再说时间尚早，只要不耽误了四大院的入学考试想必爷爷断然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东都以北的黄河岸边这个时节热闹非凡，从南到北由北入南的商贾和游客尽皆在这个时节汇聚于此，最是热闹同样也是最乱的时候，官兵守在官道的两边维护着往来的秩序。热闹的场景下，陈秀琳自然是好奇不断的，想想除了洛阳每年正月十五的灯节，自己何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

泥人，糖葫芦，热腾腾的包子，还有那些陈秀琳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新鲜玩意，让她一次次挥金如土，欢喜的气氛下囊中羞涩竟是毫不知情的。此去长安千里，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大小姐接下来如何填饱肚子确实成了最最重要的事情。

陈秀琳有些颓废的漫步在街头，把玩着手里仅剩的一两碎银子，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眉头便蹙了老高，一两银子意味的便是接下来的半月行程里，烧鸡没有了，上等房没有了，饿肚子是经常有的，露宿街头也是不为过的。正在为接下来生活担忧的陈秀琳突然一惊，一个侧身，险些惊呼出声。

一个衣衫破烂大约六七岁模样的小孩跪在自己的跟前，想必先前就是这个小乞丐拉住了自己的脚，还没等陈秀琳开口询问，小乞丐便先她仰起了看着有些苍白的小脸，几近祈求道：“姐姐，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陈秀琳手上那两碎银子看。

陈秀琳看着小乞丐苍白的脸和那双无比真诚的眼睛，先前自己的担忧竟然都被一一抛到了脑海后，想也没想便把自己仅剩的那两碎银子放到了小乞丐的手里。小乞丐手一碰到银子感谢的话便如同连珠炮一样喷薄而出，又蹦又跳的朝着不远处的胡同奔跑，哪里还有半分憔悴的模样。

陈秀琳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感谢以及飞快离开的小乞丐一时间还没能让陈秀琳反应过来，对着胡同的方向尴尬一笑，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肚子发出那咕噜咕噜的叫声生怕被过路的人听到。

“你被骗了。”

“你才......被骗了。”陈秀琳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的侧脸，提起的怒气一下子锐减了一半。

离陈秀琳半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看着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孩是侧站的，想必先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秀琳一眼，手里捧着一本破书，肩上背的是粗布缝制的包袱，不过看着倒很干净。陈秀琳刚到男孩的眉头，所以睁眼便能看到了男孩的那双白眉，一时间竟好奇的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有些机械的伸向男孩的眉眼之间。

“我说你被骗了。”还是这句话，这次却把陈秀琳吓得不轻，急忙收回了那再晚一点就要触碰到眉的手，偏过脸有些害羞却强自镇定道：”我哪里被骗了？”

男孩只是指了指不远处胡同的方向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陈秀琳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嘀咕声不断，总之都是一些没良心，没同情心之类的话。男孩倒也淡定，一路上都只是看着手里的那本破书，身边的这个聒噪的女孩像空气一样被忽略。

“喂，我叫陈秀琳，我说你叫什么呀？没良心的。”陈秀琳一下子蹦到男孩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街道两面的过路人看到陈秀琳拦住了眼前这个男子，心想想必这就是先前她口里说的那个薄情的男子的吧！于是乎，鄙夷的眼光纷纷落在了男孩的身上，这让男孩觉得好不自在，疑惑里略带怒气的目光一同落在了陈秀琳身上。

“我只是想让你请我吃个包子。”陈秀琳躲开了男子的目光指了指街边店铺刚出炉的包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委屈的模样丝毫不比先前的那个小乞丐差半分。

男孩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布袋，底朝天这么一倒，打江南带过来的五枚大钱便成一条线摆在了自己的手里，把其中的三枚重新装到口袋里，拿着另外两枚走到了包子铺旁买了一个刚出炉的新鲜包子。

油纸包着包子，透出的热气还有些烫手，男孩把包子递到了陈秀琳手里后立马朝着刚刚拿过包子的手哈气。陈秀琳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安静的男孩子，想了想先前看到的他只比自己富那么一点点的钱袋子，手上一用力热包子便被分成了两半。

“给。”陈秀琳把刚掰开的那半个包子递到了男孩的嘴边。

“我不饿。”

“给”陈秀琳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包子离男孩的嘴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

城外的官道上，男孩和女孩并肩而行，陈秀琳扔了先前那张包包子的油纸，由心而发的感慨道：“这真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是最好吃的半个包子。”男孩回过头看着陈秀琳补充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陈秀琳偏过头好奇的询问道。

“林枫。”

“林枫，林枫。”陈秀琳站在原地有些痴傻的念了好几遍林枫的名字。

“偶，对了，林枫，你说我们算不算正式成为了朋友呀?”陈秀琳朝着走在前面的林枫吼道。

林枫突然停下身来，回过头看着陈秀琳面带微笑的说道:“算，当然算了，你是我一文钱交的朋友。”

斜阳伴着微风，落在少男少女的脸上，TA们的笑容在春风斜阳里开放，这是TA们这辈子彼此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