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鑑山專欄:我的祖母,茶馬古道上最後一位掌櫃

圖爲:本文作者李琨(本圖由作者提供)

我出生在雲南普洱鎮沅九甲,父親確是普洱墨江癸能店房人,那是個典型的哈尼族山村,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沒有教我哈尼族話,因爲語言不通,我很難自己一個回父親家,而他又忙、很少帶我回店房。

從鎮沅九甲到墨江店房感覺就是走路,一個勁的走路,我反正不喜歡課堂就喜歡亂逛,不上課到那都是樂。路上,父親總是講這講那,我們也是問這問那,一路歡聲笑語,鄉音不同讓人圍觀。

癸能村最有名的是大寨,它是墨江哈尼族毫尼(布都)支系的一個大寨子,相傳始建於元憲宗四年,距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歷史。它依山而建,村腳就是金場河(又名淘金河),村寨周邊梯田環繞,龍竹、棕櫚掩映着一排排錯落有致的哈尼土掌房,形成“山林——村寨——梯田——河流”,哈尼典型世外桃源。

我小叔媽家就在大寨,我時常去耍,他們寨子要比父親老家店房大得多,這村落裏街道狹窄,房屋間距小,一家連一家,一層連一層,高低錯落,房頂與其家相通、小夥伴們常在房頂打鬧唏噓,一高興就忘了輕重、惹得老人罵,我們則一溜煙從房頂逃得無影無蹤。

癸能盛產紫米。癸能紫米除了具備一般紫米的特質外,還以其醇香的滋味,爽滑的口感成爲了墨江紫米中的“王中王”。“紫米煮雞”是我最愛,每次回去總代不少紫米回。紫米沒了媽媽又會用糯米代替,我家煮雞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癸能還有金子,前人早發現河中攜有金砂,流速減緩,金砂沉積河牀,村民利用空閒淘金沙,還曾經掀起淘金熱,吸引了不少外地淘金者。我隨小叔下河淘金,整天泡在河裏,沒見到啥閃閃發光的金子,只見淘金牀上顆顆烏黑的沉澱,那就是烏金,但實在太少。

我父親家的土掌房,是以質地堅硬的慄樹作柱,用草莖泥土和碎石摻合壘牆,所以冬暖夏涼,經久耐用,已經有好幾十年,聽說有些可達二三百年。

店房,早年有自己的哈尼族寨名,因爲位置特殊,先前的官道不夠用,常有人從此翻山超近路入沅江府而逐漸熱鬧起來,但山賊土匪時常出沒,馬店時興時落,店房確一直開。再後來、沅江一霸管理維持此道,店房有店十餘家,從此趕馬闖山之人多往此過,車還是隻能從“車馬路”。

我祖母的祖母就是地地道道的哈尼人,地地道道的店房人,祖上就佔天就勢開馬店,我祖母25年生,長大與碧溪大戶李家聯姻,出嫁後即自立門戶,後孃家又招回店房,助其開店重操舊業。因爲得孃家支持,再加上自小事此職,精此道,我祖母自然就成了當家。

小時回家常聽祖母講東南西北,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講“與不同人講不同話”:古道人多,東南西北,各種語言,漢話傣話彝話壯話川話,不同人不同話,有的她也接不上話。聽着她講,我咋就沒有遺傳這語言天賦。祖母聽後說啥天賦,都是現學,生意逼着你學,生活逼着你學,以爲要用必須得學,學別人所不懂,學自己所不會,懂得多,來求助的就多,生意自然好。

災難深重的民國確是雲南大變大治大發展的民國,在這大勢之下,生意自然被祖母弄得風生水起。生意好人丁旺,我祖母一共生了12個孩子,但匪患嚴重,衛生不達,最終只撫養成人5子,拖家帶口躲土匪成了她永遠抹不掉的記憶。

早先,傳統的哈尼人家宴女人永遠上不了桌,祖母確是家宴永遠的主角,不管是自己家還是別人家都是主角,而我確能時常能與她同桌,看着她把酒話滄桑,神采奕飛揚,這此回家確躺在了牀。老了,祖母的確老了;解放後,昆洛公路開挖,路順着先前的“車馬道”延伸而去,同車了,過山人少了,店沒人住了,善經商不農桑的祖母爲家拿起鋤頭開田開地,做好了經商務農兩手準備,但隨之而來的的不是她所能預料的,富農的帽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不服輸的勁頭讓她站到潮頭,同村的同行確經不住打擊,一天夜裏一把火燒掉店房所剩不多的店房,從此店房再無馬店再無客房。

作者簡介:李琨,“品茗鑑山”,普洱鎮沅人。1994年參加村建工作時,注意到苦聰人“冷水泡茶”,由此引發關注。1998年發掘“太和甜茶”,2003年系統掌握太和工藝。研製冷水泡茶。2006年總結出太和茶的傳統採養方法,現被業界提升爲“藤條茶採養法”。研究普洱茶儲存;2010年成立“鹿鼎茶業”,擔起太和甜茶傳承、培養雲茶曬紅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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