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左小菲都在做着抬頭和低頭的動作，像個木偶，機械地運動着。

沒有。

還是沒有。

手機屏幕上一直沒有短信的提示，空空如野。那些屏幕上的數據點悠閒地發着光，一粒一粒，清晰可見。吹進教室的春風溫度已沒有早晨那般陰冷，倒是正適宜睡覺的感覺。

等大樹短信那？聞虹又把眼睛眯成一條縫，壞笑着問道。

恩。左小菲趴在桌子上說。

別沒精打采的，大不了他給人打成植物人，你照顧他一輩子。聞虹得意地笑着，爲自己偉大的設想而暗自竊喜。

左小菲的眉頭緊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兩隻手不安地互相揉搓，關節處已經微微發紅。她的椅子缺了一顆螺絲釘，因此平時只要稍有動作就會咯吱作響，而如今這張椅子像唱歌一樣響個不停。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左小菲坐直身子，閉上眼睛，呼了口氣，然後捋了捋頭髮說，我放學以後要去找林子巖。

窗外的雲肆意地飄着，天空很久都沒有這樣藍過了。恬靜溫柔的午後，像玻璃瓶一樣純潔透明。瓶身的曲線自然地左右彎曲，黃金比例般精準的線條。

啊！啊！啊！聞虹尖叫着，聲音像石頭一般打破好似玻璃瓶的寧靜。精美的瓶子炸開，一片一片地向四周飛去，最後摔成一粒一粒的粉末。

短暫的靜寂，時間如停止一般。靜得地球好像在不斷縮小，周圍的一切都筆直地立着，安靜以它獨特的力量使周圍的事物顯示出一個不一樣的狀態。

全班同學詫異地朝左小菲的方向看過來，機關槍般的掃射。

左小菲趕緊捂住聞虹的嘴。聞虹的嘴努力地抵抗着，左小菲能感覺到手心陣陣發癢。最終聞虹奮力掙脫開，並擺出一副“我不會再叫了”的表情。漸漸地世界又恢復了原狀，班上同學的注意力在轉移了幾秒之後又都回到了之前所討論的話題。

你瘋啦，聞虹皺着眉頭對左小菲說，林子巖那號人物，連警察都拿他沒辦法，你是要去送死嗎？

聞虹說的時候一字一句都情真意切，每一個字說得都極爲清晰。左小菲能感覺到聞虹的認真，但她還是鼓足勇氣，或者更準確地說，她是被心中的不平托起到高空，雲和霧擋住了她的視線，同時也遮住了潛在的危險。

我咽不下這口氣，還能老讓他逍遙法外，左小菲拍拍胸脯說，放心吧，我很厲害的。

聞虹捂住臉說，到時候你被打了可別來找我哭！

放學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烏鴉“哇哇哇”地叫着，迴音加重了淒涼。

天邊的雲聚集成一團，鋪滿了天空。落寞的紅色夕陽染紅了雲彩，明暗交替變化着。雲朵的形狀像一隻火鳳凰，它展開碩大的紅色翅膀，呼扇呼扇地滑過天空。遠方的各色大廈表面都因鋪滿玻璃幕牆而閃耀着橘黃色的光，在細膩溫婉的夕陽中顯得十分突兀。

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呢？

像是即將走上硝煙的戰場的武士，忐忑不安，在夕陽下揮手告別家人，再流下兩行熱淚就再合適不過了。

左小菲扛着巨大的書包，大得幾乎要壓垮她瘦弱的身體。

她已經構思好自己所要說的話以及可能發生的事情。

到了那個巷子口。聞虹說大樹就是在這裏挨的打。

左小菲朝裏面望了望，根本看不到頭。巷子高得讓她覺得似乎有許多黑色的手要朝自己伸來。

她踮着腳尖走進巷子裏，抬頭看的時候只能看到鳳凰的尾巴。

林子巖，你給我出來！左小菲大喊着。

有本事就出來！左小菲環顧四周，好像沒有人。

搞什麼，沒人啊，聞虹還說這裏可能有人。左小菲自言自語着，想着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是你找我嗎？背後傳來渾厚的聲音。

本文來自小說《請讓我爲你哭一條悲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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