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中國第一個女醫學博士,

不肯纏足,主動寫信退婚,

更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

寫出“女子者,國民之母也”的驚人語句,

卻稱自己是“一個普通道地的中國女人”…

她就是民國御姐,楊步偉。

“我就是我,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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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南京名門望族的楊步偉,一出生就被祖母過繼給了沒有孩子的叔父,可也因此得到了全家人的疼愛。

家裏費勁巴拉地把她往大家閨秀的路上培養,誰知她偏偏淘氣好動,不喜女裝在身也不願裹足,成天穿着男裝滿院子跑,整個是一叛逆少女,搞得大家喊她“小三少爺”……

楊步偉從小給自己定位爲“討厭精”,但又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頗爲自豪:

在家裏私塾讀書,先生教她孔子“割不正不食”,她卻說,“他只喫方方正正的肉,那誰喫他割下來的零零碎碎的邊邊呢。”

敢捉弄曾借住楊家的黎元洪(中華民國第一任副總統):捏了個雪人放進黎元洪的被子裏,黎元洪拿着尺子在她手心輕輕打了5下,說她放的雪人弄溼了他的被子。

結果,楊步偉竟搶過尺子,在黎元洪的屁股上還了5下,還說“是你的屁股不好,尿溼牀的”……

雖愛調皮搗蛋,可也養成了她率真敢爲的個性。

16歲時,她參加學堂考試,竟寫了一句“女子者,國民之母也”。

在那個年代,這小丫頭可真是相當前衛……

不僅如此,楊步偉還主動寫信退掉婚約,氣得她爹直接說“不嫁就處死”,可她就是不從。

好在開明的祖父出面支持,此事才以“解除婚約”收場。

祖父後來說:”我的孫女楊步偉,雖說是女子,志氣卻勝過男子。“

果然,楊步偉在後來做出了連成年男子也不敢爲的事情。

1912年,不滿23歲的楊步偉出任崇實女子中學校長,訓練培養了一支500多人的北伐女子敢死隊。

當時,學校附近的叛軍因軍餉分發不均而發生暴亂,將學校包圍。

楊步偉處變不驚,坐鎮指揮,帶領女子敢死隊生擒28個叛軍,平息了兵變,後來還被請去監斬叛軍。

其實,去當校長這事兒也不是她自己樂意的。

當年,她一心想學醫,可那筆鉅額學費對她是個難題。

剛好有人推薦她去做這個校長,還以出資助學爲誘餌,她這才答應。

學費搞到手,她就繼續自己的學醫之路了。

1919年,30歲的楊步偉從東京帝國大學醫科博士畢業。

她不僅是中國第一個醫學女博士,甚至比胡適的博士學位拿得還早。

回國後,曾經被她捉弄的黎元洪搶着要爲她出資開醫院。

沒多久,一所名爲“森仁”的醫院在北京西城絨線衚衕成立,院裏只設婦產科和小兒科,楊步偉出任院長。

她也成爲我國第一位女院長、第一代西醫婦產科醫生。

楊步偉在醫院

“我脾氣躁,我跟人反就反,跟人硬就硬。

你要跟我橫,我比你更橫;你講理,我就比你更講理。”

能說出這句話的楊步偉也可能正是因爲如此剛烈的個性,一直單身到了30歲。

1920年,那個幾乎無所不能的超級大牛趙元任走進了楊步偉的視野中,成爲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趙元任被稱作”中國語言之父“,與梁啓超、王國維、陳寅恪並稱清華“四大導師”。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楊步偉開了口。

楊:“學什麼的?”

趙:“學哲學。”

楊:“學點什麼不好,幹嘛學哲學?”

楊步偉與趙元任在清華大學合影

遇到這麼一個“不會聊天”的人,別人可能早就再也不想見了,趙元任偏就對楊步偉一見鍾情,“如此有個性的女紙, 我喜歡”!從那以後,他天天去醫院找楊步偉,用楊步偉的話說,“趙元任,蕩啊蕩的就來了”。

相處久了,趙元任更加確定楊步偉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非她不娶!

幾個月後,楊步偉和趙元任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婚禮。

他們先到定情的中山公園照了張相,再給親朋好友發了結婚通知書:

“趙元任博士和楊步偉女醫士十分恭敬地對朋友們和親戚們送呈這份臨時的通知書,告訴諸位:他們兩人在這信未到之先,已經在1921年6月1日下午三點鐘,東經一百二十度平均太陽標準時,在北京自主結婚。”

並聲明:“除了兩個例外,賀禮絕對不收,例外一是書信、詩文,或音樂曲譜等,例外二是捐給中國科學社。”

當晚,夫妻倆各自請一人來家中喫飯,楊步偉請來朱徵,趙元任請了胡適。

胡適還帶了一本自己註解的《紅樓夢》,與朱徵做了證婚人。

第二天,“結婚”的消息還被《晨報》作爲頭條發出,引起一陣轟動。

趙元任與胡適在楊步偉開辦的森仁醫院合影

婚後,楊步偉不再管理醫院事務,全心支持丈夫的事業,專心做一名家庭主婦。

可這一次,想法永遠快人一步的楊步偉又刷新了人們對“家庭主婦”的認知,她開餐館,出暢銷書……

她在忙着自己的小事業的同時,也沒耽誤4個兒女的培養,各個都成人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不過,剛開始時,楊步偉也是捉襟見肘,艱難度日。

一家人的合影

趙元任曾受哈佛大學邀請前往任教。

剛到美國時,家裏的生活費全靠國內大學和教育部的津貼。

有一次,這兩筆款遲遲未到賬,楊步偉雖是大小姐出身,卻不肯開口向家裏要錢。

她一邊挺着大肚子,一邊用分期付款買來的縫紉機徹夜做女工,然後賣給房東太太,並在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將從國內帶來的襯裙繡活兒做成手袋,拿到美國太太們常聚的茶會上賣,賺的錢養家綽綽有餘。在外人看來這極其辛苦,楊步偉只是笑笑,說:“嫁了一個教授,都是喫不飽餓不死的。”

趙元任會說30多種方言,楊步偉會的也不少,他們在婚後定了一個日程表,今天說國語,明天說湖南話,後天說上海話。兩人乘船去美國時,在船上十分無聊,便決定下圍棋解悶。

因船上沒有棋子,他們就向船伕要了兩袋早晨喫的炒米和炒麥子,可以分黑白二色,當棋子用。

從美國回來後,趙元任擔任清華大學教授,楊步偉也是一刻不得閒。

抗戰前在南京蓋房子時,她爲許多人擔保貸款;

從南京避難到漢口再到昆明時,找車、找船、找房、找飯總是她衝在最前;到昆明慰問教師學生,她又是忙前忙後……

後來,蔡元培在上海病重昏迷,身邊人又因治療意見不一起了爭執,最後大家商量由楊步偉全權決定。

那時正值西安事變發生,其他人都從上海回南京了,只留楊步偉一人留守上海,負責蔡元培的治療。

大家在臨走前,特意囑咐“趙太太守着他,家眷不干涉”。

1938年,楊步偉和趙元任一家子移民到美國,他們的家也成爲許多中國留學生的“接待站”。周培源、錢學森等早期赴美留學的學者,都是趙家的座上客。楊步偉不僅好客,也燒得一手好菜。

她曾編了一本《中國食譜》,由趙元任註釋,胡適作序,賽珍珠導言,再版12次,譯成20種多國語言,暢銷了半個多世紀。

連胡適都說:“楊步偉一家,父是天才,母是能人,女兒們則個個聰明得不得了。”

傅斯年則說,“趙太太(楊步偉)是女中豪傑,女中英雄。

她是既管理得了國家,也能下廚房做得一手好菜的女子,她就是那個時代的女中能人。”

愛玩的兩人到了晚年更是放飛自我,不願意被束縛。

趙元任多次拒絕了大學校長的任職,甚至在楊步偉80歲的時候,夫妻倆還駕車去歐洲轉了一圈。

1946年6月1日,是他們的銀婚紀念日,證婚人胡適寄來一首《賀銀婚》:“蜜蜜甜甜二十年,人人都說好姻緣。新娘欠我香香禮,記得還時要利錢。”

到了金婚紀念日,夫婦倆步胡適《賀銀婚》之韻又各寫《金婚詩》一首。

楊步偉是這樣寫的:“吵吵爭爭五十年,人人反說好姻緣。

元任欠我今生業,顛倒陰陽再團圓”。

趙元任也即興和詩一首:“陰陽顛倒又團圓,猶似當年蜜蜜甜。

男女平權新世紀,同偕造福爲人間。”

1981年3月,就在他們結婚滿一個甲子(60週年)的時候, 楊步偉去世,享年93歲,趙元任悲痛萬分,在致友人的信中悲愴地寫道:“韻卿(楊步偉的別稱)去世,現在暫居小女如蘭劍橋處,一時精神很亂,不敢即時回伯克萊,也不能說回家了。”

次年2月,趙元任也追隨而去。

楊步偉是民國名女人中少有的婚姻圓滿之人。

他們夫妻二人情投意合,但個性卻不盡相同,從一場“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婚禮,攜手走過60年,少年時的“女漢紙”長成了日後的“賢內助”,這哪裏是一句“真情”可說得完的?

在一個流行大家閨秀和新知小姐的時代,

多是像林徽因、張幼儀這樣的女子,

這萬花叢中,

楊步偉像是朵獨自開放的花,

那花的名字叫“真我”,

她畢生都在努力活成她想要的自己,

而她也真正做到了。

正如她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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